說話間,五人落座。
正對門口處為上座,幾番謙讓不得,賈薔便坐于其上,齊太忠和陳家老太爺分列次座,李、彭兩家家主則并坐末席。
齊太忠對李家家主笑道:“世侄不必以寧侯為準,這世上又有幾個他這樣的年輕人?”
又是好一陣夸贊說笑罷,四人見賈薔面上漸漸露出不耐神色,便結束了寒暄,言歸正傳。
齊太忠同賈薔道:“寧侯,犬子齊萬海出海,前往柔佛的人中,除了齊家人馬外,也有陳家、李家和彭家的人。他們聽聞寧侯之志后,對海外也大有期盼,也愿意為寧侯出一份薄力。只是,還有一事想請教你,但愿寧侯能以實相告。”
賈薔道:“你老還是比較了解我的,本侯說話,不敢說一言九鼎,但至少沒騙過誰。便是京里那些敵人對手,頂多也只說我一句行事肆無忌憚,無法無天,卻沒誰說過我是個會說謊的。所以今日大可開誠布公的談,任何事都可以談。這釣魚臺內所言之事,上不禱于天,下不祭于地,更不會為第六人知道。你們便是想問問,能否在海外打下一片土地立國都無妨。”
此言一出,連齊太忠那張老臉都抽抽了起來,道:“那到底可行不可行?”
賈薔笑道:“當然可行,不過不能在柔佛,距離大燕太近了。暹羅、爪哇、安南、呂宋、柔佛,大燕周邊這些地方,最好還是留給大燕。但這些地方,其實只占了可占之地的百一不到。只要你們心氣足夠高,世界比你們想的要大的太多。如今西洋歐羅巴那些白皮畜生們四處圈地,都快圈到大燕家門口了。這個時候再不行動,過上十年二十年,即便再想動,也失去了最好的機會。”
齊太忠眼中流露出復雜的神色,道:“老夫要是能年輕二十年,說甚么也要親自走一遭。以大燕為根基,必能干出一番事業來。只可惜,時日無多了……”
賈薔看著他笑道:“我是真想讓你老能多活幾十年,最起碼再活五年八年才好。不然,我怕你老死后齊筠未必能掌控得住齊家。不過,無論如何本侯都可給齊家一個保證。即便你幾個兒子作死,只要有齊筠在,我都能保齊家不倒。該是齊家的那份,也無人能侵占了去。這個保證,和今日事關系不大。”
齊太忠聞言登時大為動容,一直以來,以他的城府世故和精明,對于太上皇突然暴斃而齊家出路未明這一困境都始終難尋良策。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和太上皇乃布衣之交,所以才能讓齊家在揚州恍若封地一般,而想想也知道,隆安帝絕不會允許揚州姓齊!
眼下隆安帝還在忙活著都中事,朝政還未理清,軍權還未握緊,所以齊家還能茍存。
可是等隆安帝回過神后,齊家這塊大肥肉,絕跑不了!
若非看出這一困局,他又怎會讓三子背井離鄉,帶了許多齊家子弟去海外蠻荒之地?
人離鄉賤,更何況那里還是瘴氣橫生。
才不過一年光景,齊家帶去的人,就病死了一成多……
不過,齊太忠認為仍舊值得,死一成兩成還是三成,總比被人滿門抄斬當牛羊宰割的好。
但是,如果賈薔能夠作保齊家,那齊家說不得,就能多保留三分元氣。
齊太忠沉吟稍許,道:“寧侯,齊家下一代家主必是齊筠。如今,他也唯寧侯是從。他若能坐得穩家主位,那齊家自然以寧侯馬首是瞻。若是坐不穩……寧侯能保全他一命,為我齊家留一脈不絕,其余的,寧侯看著辦就是。”
其余的,便是棄子,自然包括三子齊萬海,和齊家在柔佛的基業。
對于齊太忠如此狠辣果決,陳家、李家、彭家三位家主無不震驚。
賈薔卻笑了笑,沒多說甚么。
真到那一地步,原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