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家主沉默片刻后,李家家主沉聲問賈薔道:“寧侯,小人只一言相問,朝廷是不是真的容不下我們鹽商了,要清洗了我們,剝奪我等家財,再扶持出一批新人來?”
賈薔搖頭道:“本侯可以明白的告訴你,至少目前為止,戶部沒有任何要動你們的意思。繡衣衛也沒接到過任何這方面的旨意……但鹽法鹽綱一定會改,這一點毋庸置疑。另外,江南賦稅占天下三成。所以這邊的官,也一定會被更替,大規模的更替。你們從前鋪的那些門路,基本上都廢了,要從新來過。
還有一事,你們心里應該清楚。新法新黨并不代表新上任的官都是清官好官,韓半山新推出的考察官員官績的考成法中,第一重要的就是稅收,第二重要的,則是維護地方安寧,緝盜數量。
所以那些官想吃肥肉,根本不必去談甚么打壓鹽商,更換鹽商,只要嚴查兇案,你們一家都跑不了。
新上任的官兒大多是窮官兒,眼睛都是綠的,你們還想和從前那樣,即便能花銀子擺平,你們幾家基本上也要丟大半條命,剩不下甚么了。”
隆安朝留給這幾家的余地,是真不多……
三家家主彼此看了看,臉色都十分難看,陳家太爺緩緩道:“寧侯可愿如庇佑齊家那樣,庇佑我等三家?我等愿意歲歲奉上家財五十萬兩……”
賈薔笑道:“本侯若說對錢沒興趣,你們必會以為我在說瘋話。但我告訴你們,我真不缺銀子嚼用。只一個冰室營生,一夏天就讓我賺的盆滿缽滿。你們說,本侯要那么多銀子干甚么?”
陳家太爺道:“那寧侯,又需要我等為你做些甚么呢?”
賈薔搖頭道:“千萬不要想著是為我做甚么,是為你們自己做甚么。重耳在外而生,申生在內而亡的典故你們必是都知道的。你們只當出去闖條生路出來,正巧,我也需要你們去安南、暹羅等地,為本侯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你們手下都有一批亡命之徒,也都有白紙扇軍師幕僚,當了這么多年鹽商,一直游走在灰色地帶,說黑也算黑,說白也還行。這樣的人,最適合去生地扎根。”
“安南,暹羅……不去柔佛么?”
彭家家主疑惑問道。
賈薔彎起嘴角笑了笑,道:“本侯與齊家交情不同,信任也不同,所以一開始,就能扶持他們在柔佛立足。將來齊家也會是第一批,在海外飛地奪取一片立身之基的家族。但你們不同,你們還要建立足夠的功勛,本侯才能以繡衣衛指揮使的身份,調動資源和權力,為你們提供便利。本侯的坦誠直率之言,希望你們莫要覺著失禮。”
齊太忠這會兒已經從方才的激蕩中恢復過來,對陳家太爺并李家、彭家兩位家主道:“還猶豫甚么?咱們這幾家,原就要尋一條出路。寧侯天生奇才,又有偌大魄力和手段,能拉扯咱們一把,也是平日里燒香敬佛禮出來的緣分。你們還有甚么好拿捏不準的?”
陳老太爺嘆息一聲道:“七哥,不是我們拿捏,只是事關那樣大的家業……不容易吶。再者,若我們三家也派人出去,寧侯是否愿意庇佑大燕境內的三家人?”
賈薔道:“只要你們能派精干之人,將本侯交代的事辦妥了,本侯自然會庇佑你們三家在大燕的家族。但留下來的,不能再干犯賤作惡亂法之事。”說著,見三人仍是滿面愁容,他頓了頓,笑道:“罷了,你們若仍不放心,本侯可以提前許你們一樁真正可傳百世的富貴,以解你們后顧之憂。便是你們遭遇大難家族落敗了,可有這份富貴在,也能保你們家族長存。”
“甚么富貴?”
四人齊齊問道。
“本侯如今兼著內務府總管大臣之職,經稟明天子后,決定辦一個錢莊,天家的內務府錢莊。你們想買內務府錢莊的股么?一共十成,一成百分,一分十萬兩。目前只有宗室諸王和武勛親貴有資格買,其余滿朝文武都不行。當然,他們買稍微便宜些……本侯可以特許你們,一家買兩分。從此以后,與天家同股。”
賈薔微笑著說出讓四家大為驚喜的話。
連齊太忠都是如此,其余三家也都無異議。
莫說都知道天家開一個錢莊意味著甚么,便是不清楚的,也樂意給賈薔送銀子。
如今他們不怕賈薔要銀子,就怕他不要。
景初朝的巨擘權臣一個個都遭了殃靠邊站,從前的靠山大都垮臺了,新任的兩江總督明顯對揚州鹽商不是很滿意,數次請求拜訪卻是連門都進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