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安帝氣的要派宮中侍衛拿人,左驤倒是冷靜許多,用帕子擦去鼻血后,苦笑道:“老夫又不是說不查,無論涉及何人,都是誅九族的大罪。只是,不是這么個殺法。正因為賊人喪心病狂的妄為,朝廷才更應該沉著應對。老夫掌著刑部,王爺若信得過我,我老夫愿在御前立下軍令狀,必破此案。”
“我呸!”
李暄連半個字都不信,罵道:“這是第一出了么?這是第幾回了?林如海的閨女被人伏殺,繡衣衛指揮使被人伏殺,亂七八糟的刺殺都他娘的幾百回了!!你左老鼻子瞧不起賈薔,來來來,今兒你倒先給爺破一樁試試!”
左驤無言以對……
其實對他們這些宰輔而言,那些賊子最可怕之處在于含而不發,誰也不知道,甚么時候發作,才是最麻煩的。
可如今既然已經暴露,那么各方追索下,這些見不得光的勢力殺傷力就談不上驚世駭俗了。
只要朝廷堅持嚴厲打擊,皇室嚴加防備,這種大案幾不可能再發生。
這個時候,賈薔血洗京畿,甚至還要大索官場,對朝政而言著實弊大于利!
但這種理智,又如何能說服李暄?
“父皇,兒臣是皇子!李鼎、李真是嫡皇孫!就在東市街上,有人要砸死我們!有人要砸死我們啊!!李真才同兒臣說,他昨天去莊戶家看雞鴨,看到老鷹要害****公都知道拼死保護雞仔,他方同兒臣說,他不怕,壞人再來的時候,雞公會保護他!父皇,兒臣不怕死,可誰來保護鼎兒真兒他們?!”
李暄伏地慟哭,隆安帝不知是怒還是激動,整個人都戰栗了起來。
又見鳳藻宮總管太監牧笛進來,稟道:“皇上,皇城宮禁,無旨意不得出外。皇孫驚厥,太醫計匱,娘娘請旨,出宮接長樂郡主進宮。”
隆安帝面無表情,口中吐出一字:“準。”
牧笛躬身領旨后,又看向賈薔,輕聲道:“娘娘讓奴婢帶話給國公爺,這一次,她很生氣。”
賈薔聞言,淡淡道:“那就再殺。”
說罷,與隆安帝躬身一禮后,轉身離去。
盡管左驤數度想開口,可方才李暄那翻雞公護崽論著實太狠了。不讓賈薔再殺一陣,難以交代……
待賈薔、李暄、牧笛、戴權都離去后,李晗嘆息一聲,緩緩道:“如此也罷,從上到下清理一遍,牛鬼蛇神清理干凈了,原也是好事。秉用,刑部要跟著這股勢,一鼓作氣,將除惡令徹行天下!”
左驤聞言,卻是神色凜然,站直身子直面御顏,沉聲道:“皇上之難,臣明白。皇上為君,亦為人父,為人祖。雞公尚且拼死護崽,遑論天下至尊?只是,為五皇子求公道,卻不該如賈薔那般恣意屠戮京城!他殺的或許都是有罪之人,其罪卻多不在此案。甚至,都未經朝廷查證審判定罪。
這樣作為,或許能出氣,卻也將朝廷秩序踐踏破壞!偶爾小范圍的為之尚可,如現在這般,數以萬計兵馬于京畿要地縱橫出刀,大索神京,必將天下震怖!
上有所行,下必有所效!若天下封疆也以王命旗牌行此駭人行徑,天下秩序豈不崩壞?!
且,此例若開,后繼之君呢?!”
始作俑者,其無后乎?
若是后繼之君也如此,越過軍機處朝堂,直接傳旨番衛大肆殺人,豈不天下大亂?
本來已經怒到極致的隆安帝,聽完這一番話后,卻漸漸冷靜下來。
左驤能想到的,他自然能想到,還能想的更遠。
后繼之君若如此行事,更易出現權奸!
便是今日,隆安帝都能料到,自此賈薔聲名之威,也將遠勝從前……
“皇上,臣附議。”
韓彬出列沉聲附和道。
怒而興師,原非治國之道。
林如海僅慢半步,也出列道:“臣亦附議!朝廷秩序之重要,不亞于新法。對權貴,尤要約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