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沒……沒輕賤……”
李暄暈暈乎乎的說著,還不由往后退了兩步,面容有些“驚懼”。
畢竟,太臭了……
然而這一幕落在尹后眼里,鳳眸中瞳孔猛然收縮了下。
不過又見尹褚氣的臉都青了,咬牙道:“殿下是儲君,馬上就是一國之君,豈有往后退步之理?臣子與天子說話,從來都是遮遮掩掩云里霧里,以求自保。
可若連我都如此遮掩,誰還能直言諫君?!難道殿下想當那等被臣子們糊弄,到了亡國時還蒙在鼓里的天子?”
尹后在鳳榻上笑了笑,道:“五兒甚么性子,你還不知道?且慢慢來罷。”
李暄也面色發白連連點頭道:“極是極是,舅舅別急,慢慢來,慢慢來……您忙,先去忙罷!”
尹褚:“……”
不過見尹后都并未挽留,便只好告退離去。
等他走后,李暄海松了口氣,雙手拼命在面前亂擺,氣急敗壞道:“舅舅中午一定又吃韭菜炒羊腰子了!”
尹后聞言一怔,隨即才明白過來,方才李暄為何如此不濟,她忍不住素手輕揉額畔,啐笑道:“簡直豈有此理!”
李暄重重點頭道:“母后說的是,舅舅簡直豈有此理!熏煞兒臣!”
尹后笑了笑后,問道:“那你舅舅方才之言,你聽進去幾分?”
李暄扯了扯嘴角,搖頭道:“還是冤枉人……”
“怎么說?本宮怎么聽著,多少有幾分道理?”
尹后淺笑說道。
李暄搖頭道:“母后,舅舅他們就是以己度人,終究還是看不起賈薔,以為他不是正經科甲出身的讀書人,認為他只是靠權勢才發的財。他們也不想想,天下有權勢的人多的是,有幾個能如賈薔那樣,做出那么大的家當來?有一事母后必還不知,賈薔是以染布起家的,后來也織布。他有一種方子,革新了織染的技藝,如今一個人紡織出來的紗布,頂過去八個人還多。而他在山東那邊建的工坊里,有數以萬計的工匠在做事。若他想發財,只要將這些織染出來的布便宜賣,就能頂死天下那么多布號,十座金山都賺出來了。可他卻對兒臣說,若那般行事,不知多少靠男耕女織過活的百姓之家都要破產。
他有的是賺銀子的法子,還需借朝廷之勢?他都是綁著手在賺錢,所以舅舅說的那些,壓根兒不成立。”
尹后輕聲道:“五兒,你這么不喜歡你大舅舅?”
李暄嘿的一笑,道:“也沒說要怎樣,他畢竟是兒臣的親舅舅,軍機處內不倚重他,還能倚重誰?一個個都不將兒臣放在眼里。只是,兒臣記得原先,大舅舅是親近四哥來著……那會兒,大哥還沒被父皇徹底厭棄呢。所以兒臣覺著,便是兒臣以為天大地大,娘親舅大。可保不住人家不這樣想不是……”
尹后:“……”
這個兒子,對他的母族舅父,意見可深了去了啊……
……
大明宮,武英殿。
西閣內,韓琮看著坐在公案后吃茶的林如海,老臉都抽抽了幾下,道:“林相,你這氣色,倒和姜家那位老公爺有的一比了……”
聽出言語中的嘲諷,林如海不怒反笑,擺手道:“邃庵啊,老夫與趙國公比不得。那是大燕的擎天白玉柱,有他在一日,大燕則穩如泰山。老夫么……不過求一個了卻殘生,稍享天倫罷了。”
韓琮哼了聲,道:“若讓姜老公爺選,他巴不得用十年壽命,來換如海你這般情形。你如今是得大逍遙了,有弟子如此,姜老公爺都要倚重于你。姜家嫁一嫡女入賈家不算,多半還要往小琉球上派一支過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