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后面色淡淡道:“縱回來一時又如何?你一心南下,子瑜難道還能留在京里?你岳父老子擔心子瑜受欺負,翻過年林如海南下,林家姑娘有父親做靠山,他又怎能讓子瑜沒靠山?”
賈薔哈哈笑道:“大可不必如此。臣雖會南下,但也不是不回京了。事實上,等朝廷徹底打消了對臣的猜忌后,一年里一半時間留在京城也不是不可能。”
尹后聞言笑了起來,道:“你將海外說的天花亂墜,仿佛是人間樂土。大燕水深火熱,如同黃泉地獄。怎如今反倒想留下了?”
賈薔微笑著輕聲道:“因為,這里有臣舍不得的人。”
尹后:“……”
鳳榻不遠處,牧笛如一木頭人般站在那,垂著眼皮,心里卻是一陣又一陣的驚濤駭浪。
自古騷情者多,但能浪到這個境界的,屈指可數。
尹后俏臉都紅了紅,按下心中的一縷悸動,瞪眼道:“可見是混帳慣了,不拘何處就敢口舌花花。你仔細著,早晚讓你知道好!”
賈薔聞言嘿嘿一笑,又眨了眨眼問道:“娘娘,您操持辛勞這么久了,也該歇一歇了。眼下晚桃正熟,這是最后一波了。娘娘何不去行宮里透透氣,修養修養身子骨?還可以親手采摘些蜜桃,吃也好,釀果酒也好,都有趣。散幾日心,再回來,保準神清氣爽,精氣神都充足飽滿……”
“住口罷!”
尹后總覺著這話里都透著不正經,沒好氣啐了賈薔一口后,緩緩道:“等你忙完潭拓寺的事,就奉本宮和太上皇一道前往行宮罷……”
賈薔聞言一滯,輕聲問道:“太上皇也去?”
尹后目光陡然轉凌厲,道:“昏了頭了!”
這個時候,如何能讓隆安單獨留在宮里?
果真有起了歹心的奸賊,挾隆安與太皇太后,足以行廢立之事!
所以,別說隆安帝,便是太皇太后,都要一并奉了出宮。
尹后生氣的是,連這等事也要她來提醒?
雖年輕貪色,卻不該誤了正事。
賈薔忙道:“娘娘,臣之意是,有德林軍在宮里守著,斷不會出差池。沒有娘娘、皇上和臣的手諭,沒人能調動他們。”
尹后搖了搖頭,看著賈薔正色道:“有些事,賭不得,因為輸不起。所以即便只有萬一的可能,也不要去冒險。再者,就本宮猜測,有些人也不會讓你的德林軍,久駐宮城的。”
賈薔笑道:“臣知道。”
尹后眉尖一揚,道:“你知道?那你知道一旦德林軍調出皇城,意味著甚么?”
賈薔道:“意味著有些人就不會投鼠忌器,愿意付出任何代價,圍剿德林軍,滅殺于臣。德林軍即便有三頭六臂,也只四千人。朝廷若一心想殺,付出的代價,也會在他們自以為能接受的范圍內。”
尹后沉聲道:“那你以為,會有人動手么?”
賈薔仔細想了想后,道:“人心難測,臣不敢保證。但至少武英殿內那幾位,不會全部同意。如果二韓不同意,就調不動十二團營,也就做不到滴水不漏,那就奈何不得臣。其實但凡有點理智的,都不敢這般做。
畢竟,若是殺了臣,當然也不會放過臣的家人……那陪葬的,就絕不只是火拼掉的幾萬京營,還有大燕在南邊兒的半壁江山。”
尹后沒好氣道:“他們殺你,本宮與你報仇就是。你連天家的江山也要禍害?”
賈薔嘆息一聲道:“娘娘,果真到了那一步,朝廷才是真正出了操莽之流的人物。江山,哪里還屬天家……如今臣其實不算關鍵的,還要看趙國公。姜家那位老鬼,這二年可千萬不要出事。他若死了,那局勢瞬間就會微妙起來。京營是一,邊鎮是二。如今軍權仍舊大都掌控在元平功臣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