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銳吭吭哧哧說不上來,只道:“王爺何必趕盡殺絕,這些事在別的高門子弟身上也算事?天下又豈止我一個?”
“是啊,天下又豈止你一個……”
賈薔側臉過去,望著天上的云卷云舒,道:“這就是當初,本王竭盡全力韓半山和你老子他們,大行新政之由。原想著,掃清景初舊臣,這世道就能干凈些。如爾等這些仗著高門子弟,就大肆收受賄賂,當官場掮客,賣官鬻爵的事會杜絕。如今看來,本王還是太天真了些。剛殺盡穿紅的,又換上了你們這些掛綠的,一類貨色。那本王與先生當初披荊斬棘,又所為何事?
罷了,殺是殺不盡的……”
他看向身邊人,道:“也別與他們上大刑了,面上烙印,流放小琉球,于礦上勞作去罷。干個十年八年,若不死,倒可給他們重返神京的機會。”
在此地他一言出,便是天憲出。
話音落,立刻就有人尋來火盆,將烙鐵燒的滾燙發紅,而后由校尉按住歇斯底里掙扎的二李,于額頭面上,一人燙了一個永生永世都洗不去的烙印。
這個烙印,哪里只是烙在李銳、李鈺面上的,分明是烙在李晗臉上的。
就是不知得聞此事后,李晗會怎么做。
“不必遮攔著,以囚車押赴碼頭,直接送往小琉球。余者簽字按壓后,皆以此法類之。”
賈薔聲音溫和的吩咐下去。
說罷,不再理會此事,而是轉頭問千戶張程道:“家眷妻兒都送去小琉球了?”
張程忙賠笑道:“都走了,弟兄們的老小,也都按著批次,乘運糧船南下了。小的多謝王爺掛念!”
賈薔微微搖頭道:“說來,也是受本王的牽連,這般年歲,還背井離鄉。本王能保證的,就是他們在小琉球居有其屋,種有其地,一生衣食無憂。”
九月初八回京后,繡衣衛對非青鳶出身的番衛進行了大清洗,隨即又對中車府進行了全城大屠殺。
因此兩點,將來天家和朝廷絕饒不過他們。
他們也自知,所以甘愿將家小都送去平安地。
當然,也有一重當人質的意思……
張程笑道:“這世道,能過上這樣日子的人,一萬個里面也數不出兩手之數來。不過王爺,有個別老人,因祖墳埋在這邊,或是老伴兒埋在這里,所以著實不愿走,小的們也沒強迫。這些人將來就算遭了難,也不會怨咱們。”
賈薔聞言,眉尖一揚,道:“這樣的人,多么?”
張程忙道:“不多不多,也就二十來個。其他的,多還講道理。”
賈薔想了想后,道:“多派些弟兄,在這二十余老人家周遭保護好。本王料定,早晚會有人來擄人迫害。人數太多的話,咱們沒法子,著實保護不過來。只二十余,那在力所能及范圍內。既然能辦到,就不要讓他們受傷害。他們是自己弟兄的老人,也是咱們的老人。照顧穩妥了,一應花費嚼用,由本王來出。”
安排妥當后,他起身在諸校尉崇拜感激的目光下離了詔獄,在一眾王府親衛和繡衣衛緹騎的護衛下,折返寧榮街。
……
大明宮,養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