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面迎人的影壁墻上就有了“彩”,五個正紅的大繡球端端正正垂在了“福祿壽禧”四個磚雕大字之上,可謂先聲奪人。
跟著再往里走,更了不得,從影壁一直到垂花門前的兩道墻脊也全都用結彩,懸上了長短綢。
清風徐來,飄飄灑灑,那真是紅得張揚,紅得漂亮。
而最后的震撼是來自于垂花門起,門口立著的至少十位知賓,依次收禮記錄就不說了,最關鍵的是一邁進東邊戲樓的這道門,“紅”就變成了滿眼的奪目和耀目。
大家無不目瞪口呆,居然所有的游廊屋檐下居然全是結彩掛彩綢,而且所有明柱也一律以紅綢包裹,再配上“二門”兩邊游廊下,那長得驚人的禮桌、茶桌。
戲樓內外的硬彩花牌樓,戲樓之內整整齊齊的三十桌“官座兒”,無一不鋪著大紅臺布。
就這個紅啊,這個艷啊,怎么能不讓這些個平頭老百姓當場驚愕?
那是他們做夢也夢不出來的排場、大氣。
一時間別說沒了聲息,有點手足無措了。
互相面面相覷,不由自主吞吐沫也是有的。
大家伙兒都有點他們頓顯微薄的禮品感到害臊。
不過好在康術德和江念蕓都及時迎了過來,他們的意氣風發的容貌,體面的衣裝穿戴都掩蓋不住有心而發的熱情。
康術德恭恭敬敬跟男客們拱手道著“賞臉”、“抬愛”、“給面子”。
江念蕓也親親熱熱地跟女客們打招呼,說著給“大伙兒添麻煩”的感謝話。
他們還是那樣的謙恭,那樣的和氣,沒半點高高在上、富貴逼人的得意。
這一下緩和了大家的不適,眾人開始紛紛道喜起來。
不過道喜是道喜,驚愕仍舊是消除不了的。
贊嘆也屬必然。
像邊大爺忍不住就說,“老康,你們這場面厲害啊,我過去只聽過有錢的,可沒真見過,這回算開了眼界拉。”
邊大媽也說,“是啊,這就是你那弄回來的院子啊。就你們家這排場就跟做夢似的,得花多少錢啊?要擱我們身上,就是砸鍋賣鐵也置辦不起啊?”
米嬸兒說,“我當初嫁人的時候就聽說過有錢人擺排場會有這樣的花牌樓,今兒可算是見著什么樣的了?這漂亮啊,這要擱過去,說你這是王府都有人信。”
米師傅卻仗著職業便利充上大拿了。
他先是毫不客氣的擠兌了一番老伴兒,“切,那是你沒見識,那電影《駱駝祥子》里劉四爺辦壽搭的就是這樣的喜棚。四面要掛檐兒,柱子都要纏上紅布。然后玻璃窗戶玻璃格柵的都得有,門上更得掛彩。”
不過跟著也說了實話,“只不過好像也沒這樣的高級和夸張。老康,你行啊!給衛民整出這么的大動靜,真對得起你這徒弟。”
然而無論怎樣贊譽,康術德卻總是連連擺手,一再謙虛。
首先,他宣稱這是沾了政府把私房歸還給他的光了。
說他們其實辦事也是請的流水席,都是寧衛民的朋友多,地兒又大,才顯得闊綽體面。
其次又用早就跟寧衛民對好的口徑說,他們辦事弄成這樣的花團錦簇的排場,也是巧合中的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