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還得按照股東持股比例再賣出去一些,要么就是董事會批準,對公眾增發新股。
也就是說,到手的鴨子都不能完全進肚。
那么這筆買賣對他們來說,是相當不劃算的。
寧衛民接過了遞過來的水晶酒杯,模仿著亨利·拉卡米耶的做派,含笑也輕吮了一口,慢慢品味著。
至于他的心情就像這杯他第一次接觸到的酒水滋味一樣,也說不出是甜是酸,是辣是澀。
正如他分不出酒的好壞,他也有點不明白亨利·拉卡米耶把他單獨叫到這里,主動提及此事的用意。
聽上去好像是這位董事長在自責,順勢提出補償,但真的就只有這么簡單嗎?
以寧衛民對亨利·拉卡米耶的了解,他其實是一個相當傲慢自大的人。
這種人面子比什么都重要,即使自己做錯了,通常也不會承認自己的錯。
何況真要補償的話,難道他當著皮爾卡頓就不好說嘛,除非他……
“……你應該了解的,我不是那種背信棄義的人,這不是我的本意。如今事情變成了這種情況,是我沒有預料到的,那么當然,你也有權索要額外補償。所以這件事,我還想跟你再好好聊聊。你現在還想要董事會的席位嗎?如果你有這個想法的話,也許我們可以想想辦法,但這需要更多的時間,我們彼此也得重新做個約定……”
來了,來了!原來是這樣……
盡管亨利·拉卡米耶故作輕松,盡力做出親切的姿態,但寧衛民還是從他閃爍的眼神里發現了某種微妙的情緒。
有閃躲,有退縮,但更像是一種忌憚和防備。
身為華夏人,他立刻明白了對方是在打什么主意。
別忘了,他可有五千年的歷史做底子,華夏歷朝歷代的皇帝開國,路數幾乎都是共通的。
而且在手段上,“欲擒故縱”也不是什么高深的學問。
再加上寧衛民素來就知道歐洲“老錢”和美國豪門的虛偽性,這些人即便是吃人不吐骨頭,也總喜歡裝出一副“我為你好”的樣子,
這個時候,他當然也就明白了自己當前的處境。
這好有一比,正在人生巔峰的亨利·拉卡米耶所想的所做的,其實完全可以理解為宋太祖的“杯酒釋兵權”。
說到這里,寧衛民真有點慶幸,自己既不是活在封建時代的開國將領,生死榮辱都系于皇帝一身,注定要被人死死拿捏,隨意掌握。
他也沒有年羹堯的野心和桀驁不馴的壞脾氣,他核心利益的訴求,和借以上升的手段,更是和歐美利益集團有著本質區別。
于是他連猶豫都沒有猶豫就馬上識趣的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