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寧衛民和褚浩然,他們把車停好之后,每人抱著一大束搭配好的菊花走了過來。
他們西服革履的體面衣著和如此的做派,立刻就讓其他人誤會了,大家都以為他們是使館的代表,于是立刻就有人追過來詢問。
“同志,現在進展怎么樣了,你們聯系逝者的家人了沒有?”
“同志,死了的那個姑娘后事怎么安排的?還那兩個壞蛋呢,找到沒有?可不能讓他們跑了啊。”
“同志,我們湊了點錢,怎么交給方萍的家人啊?你們有聯系方式沒有?”
聽口音,這些人全都是滬海人。
寧衛民只好解釋,“你們搞錯了,我們不是使館的人。我們只是看到報紙后,自己前來拜祭逝者的,有關這件事的后續狀況,我們也不是很清楚。大家要想知道,恐怕還是得自己去問使館的人。”
但即便如此,他的京城口音也依然惹人側目。
仍然有人吃驚地問。
“你們也是自己來的?可你……你的口音……你們不是滬海人嗎?”
“我不是,他是。”
寧衛民先回頭指了指跟著自己的褚浩然,然后又反問對方。
“京城人也能來的吧?大家都是華夏人,對嗎?”
對方頓感尷尬,問話的人意識到了自己問題的愚蠢。
“對不起,我……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只是……”
寧衛民也不以為甚,都是同胞,犯不上計較。
“別在意,沒事的,不過你們既然都是滬海人,那有誰和逝者認識嗎?”
他本想更多的了解一下相關情況,卻沒想到這些人都搖了搖頭,原來他們也和他一樣都不認識這個姑娘。
這倒是讓人相當意外的情況。
不為別的,就因為在東京生活,時間對華夏的留學生永遠是奢侈品。
大多數的留學生在經濟上都是很窘迫的,別說不可能像寧衛民這么自由,就連有一技之長的褚浩然也比不了。
大家不是要打工,就是要讀書,剩下的時間除了吃飯,都不夠用來睡覺的。
如果他們和逝者也并無多少關系,只是看在同鄉的份兒上,才在早上趕過來的,那么他們一定是請了假了來的,這對他們每個人來說都是很實際的代價。
要知道,國內的人此時慣以為滬海人都是自私自利的市儈鬼,有幾個人能相信滬海人會為了一個事不關己的事兒,做出這樣的犧牲?
要不是寧衛民今天親眼所見,要不是他的身邊有姚培芳這樣聰明能干的滬海姑娘,后來又認識了褚浩然這樣竭盡所能幫助同鄉滬海人,恐怕他也不能輕易相信。
但現在他得說,誰要隨便開地域炮,真的就是一種成見。
就沖這些人這份古道熱腸,他們就都是自己可親的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