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便很識趣的為寧衛民
“寧總,道理其實我們大家都懂,可我們這些人見識有限,要是問為你們,怎么去實現這一點,我們這些人一時真想不出來。你要是有什么具體的措施,好主意,干脆直說好了。只要具有一定可行性,別人我不敢說,我李小江肯定全力支持……”
果不其然,他如愿以償獲得了寧衛民的好感,寧衛民明顯帶著微笑沖他點了點頭。
“好,那我就直說了,我的想法是,我們大家伙組成一個正式的社會性團體,然后我們就可以通過這個團體把大家伙每個人聚攏起來。如果誰以后遇到什么困難,這個正規團體就是我們每個人可以依靠的對象。如果能團結起群體的力量,或許就能幫助個人去解決問題。”
“哦,你的意思是,我們這些人組成一個同鄉會?”
李小江覺得自己似乎有點明白了。
日本是個允許存在社團的社會,寧衛民提出這么個主意來,分明是不打算再低調了,看來是要在這些同胞里當出頭鳥,拿到一定的領導權了。
不過,這也只是他覺得而已。
其實他總帶著市儈的認知,仍舊存在著不少的片面性。
實際上,寧衛民馬上就搖了搖頭,糾正他的用詞,“不,不是同鄉會,而是互助會。”
“這……兩者有什么區別嗎?”李小江問。
“當然,日本原本就有許多同鄉會,早年來日本的老華僑們也沒閑著,福建同鄉會、廣東同鄉會都是由華人注冊的較大社會性團體,但同鄉會多是以地域性為主,具有一點的片面性。而我打算注冊成立的團體,應該是所有來日本的大陸內地同胞都可以加入的。而且我的初衷是為了團結大家伙,解決實際問題的,因此這個團體還應該具備一些實實在在的用途,在必要的時候能夠為大家提供資源或支持,真的能夠幫助大家才行。否則又有什么意義?”
或許是因為他這話越說越夸張了,吹得點大了,立刻就有人追問。
“什么?真能解決實際問題嗎?那……難道我缺錢用,也能解決嗎?”
然而說這話的人卻沒想到寧衛民毫不猶豫的許諾,“當然可以,如果有了這個團體,你當然可以申請借款,只要理由得當,那你就不會失望。除此之外,在我的設計里,這個團體,還應該為大家提供法律援助、醫療援助、信息交流、物資交換的服務。我甚至可以這么說,如果你們之中,有誰在工作被老板欺負,那就該來找我們的團體,自然會有人幫你主持公道,哪怕是打官司咱們也會打到底。如果你想要換個住處,缺少擔保人,也該來找我們的團體,自然會有人出面為你作保,甚至幫你尋找更符合你需求的房子。如果你失業了,重新需要找份工作,也可以聯系我們的團體,我們一定會幫你解決這個問題。哪怕工資不會很高,但至少也會保障你不會被騙。”
“不會吧,說的這么好,都快趕上社會主義了,寧總,你確定沒開玩笑?”
“當然可沒有。我是非常認真的。”
說到這里,寧衛民頓了頓,然后神色肅然地說,
“不知道你們大家都是什么感受,反正在知道方萍的事兒之后,這幾天來我總是忍不住在想,究竟是什么才是讓這個姑娘決定結束自己生命的真正原因?僅僅是因為沒有錢嗎?受不了債務的壓力?還是因為受了侮辱,受了同胞的欺騙,實在沒臉見人?”
“不,我不是這么想的。在我看來,夢幻的一切被殘酷的現實所代替,雖然凄涼,但人只會悲痛、悔恨,還不至于絕望,不至于讓人完全喪失生的欲望。但最慘的就是當一個人最要幫助,最要救援的時候,卻因為言語不通,寸步難行,又無人可以向她伸出救援之手,才會真正的泯滅一切的希望。”
“換句話說,是舉目無親的恐懼感和無依無靠的孤獨感才讓這個姑娘不再留戀人間,一心赴死。如果說,她要知道在東京有一個團體能向她提供幫助呢,如果她只要打一個電話,就有咱們這些同胞可以為她報警,可以找上門來營救她呢?那她還會去選擇死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