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由于日本鬼子惡名太盛,孫五福也擔心大家和過去日本抓勞工的事聯想起來,產生什么不好的誤會,所以他想要通過村委會來把這個消息通告給村民,并且由村委會出門組織登記。
這樣就能打消村民們多余的顧慮,盡快挑出愿意跟他一起出國賣力氣掙錢的壯勞力。
孫五福提出的選人標準也很簡單,簡單歸納,就是只要健康能干的壯勞力,最好識字。
但也是因為這個“簡單的要求”,村長犯了難,想了想,剛剛還沉浸在喜悅中的孫慶友有點尷尬的說,“五福啊。你有良心,這么好的事兒,能想著大家。要過去,能給你蓋生祠。這消息一公布,咱孫家村能敲鑼打鼓唱三天大戲。大家都得念你的好。可問題是村里交公糧的事兒可咋辦嘞,那可是大事。村里一共也就幾百來戶人家,原先你帶幾十個人走倒還好。可現在還要一百五十人,這就幾乎是咱村里所有壯勞力了。你把人都帶走了,誰種地啊?咱們村的情況你也知道,好年景多打不了幾斤糧食,壞年景吃糧靠返銷,要是叔幫你辦了這事,那叔自己可就沒法交待了。”
他這一訴苦,胖嬸兒也跟著慌了神兒,也緊著說,“是啊,五福,完不成交公糧任務,鄉里要追究叔的責任的,你總不能看著你叔被摘了烏紗帽吧……”
然而孫四喜卻說,“叔,嬸,你們怎么糊涂了。這么好的事兒不干。難道還讓給別的村不行?去日本一年就能掙十萬塊啊。別看他們孫家村窮,但一家一戶只要有一個人,撈著這么一個差事,別說一家子的命運都改變了,就是孫家村也會大變樣,從吃救濟的貧困村一下成為整個保定府最富裕的村兒。我要不是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只靠俺一個男人,俺都想跟俺兄弟去。你們咋還往后退呢……”
“這……”孫慶友和胖嬸兒面面相覷,腦子已經有點轉不過來了。
事兒好像確實是這么回事。
這么一大塊香撲撲的肥肉,太有誘惑力了。
不讓孫家村的人去,讓給外人吃,沒這樣的道理。
真要這么干了,就是外村歡天喜地敲鑼打鼓了,而他要被全村兒的人戳脊梁骨的。
何況就是孫家村,這消息只要一公布,也得打破頭。
誰家還沒個外村的親戚,到時候三姑二大爺的求上門,他這個村長想要一碗水端平就是個高難度的事兒。
孫慶有心里亂糟糟的,越想越煩,或許也是年紀大了,腦筋不夠靈活了。
悶頭兒琢磨了老半天,他也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來。
倒是胖嬸兒這個家庭婦女向來持家有方,有個機靈勁。
看孫五福安靜的等著,也不急也不惱,估計他大概有轍,她忍不住開口求助。
“五福,都是自家人,你有什么章程沒有?給你叔出個主意。”
別說,有她這一提醒,孫慶有也注意到了,一旁的孫五福神態自若,好像是有話說。
“五福,有話你就直說,就別看叔的笑話了。自家人不說兩家話,只要沒大簍子,大差不差的,叔就按你的意思辦。”
既如此,孫五福也就暢所欲言了,“叔,依我看,其實這事好辦。人走了,沒人種地,但咱們可以花錢雇人種地啊。”
“雇人種地?”
一聽這話,孫慶友、胖嬸兒,加上孫四喜,無不直勾勾的盯著孫五福,全都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來。
“對啊。”孫五福繼續侃侃而談,“咱的人抽走去去哪兒了?日本。干啥去了?掙錢啊。對每個人一年掙十萬來說,雇人種地才幾個錢?您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兒?”
“可,可這錢是誰來出啊……”胖嬸兒最務實,只糾結于最實際的問題上,仍舊沒繞過這個彎兒來。
“當然是誰去日本誰來出了,但我可以先替大家墊上。”孫五福說,然而孫四喜卻替自己兄弟心疼了。
“別啊,五福,這一百多人,那得多少人家?你別犯傻……”
此時孫慶友也已經想明白了,這事不能讓,是得應。
至于錢的事,他畢竟是村長,認為當然是按過去的辦法,強行攤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