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看到了南天門上,發動沖鋒的日軍臉上,那猙獰無比的面容,仿佛是從地獄里面沖出來的惡鬼。
龍文章沉湎在過往那悲痛的回憶之中,一時間竟然忘記了回答虞嘯卿的問題。
而此時龍文章的這種沉默,理所應當地被虞嘯卿給當成了對于自己的輕蔑。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便將腰間的那把勃朗寧手槍拔出來。
“砰!!”
一發子彈,打在了龍文章的腳下,將他從回憶之中喚醒。
旁邊的唐基和陳主任,急忙拉住虞嘯卿。
“虞師長,這里是法庭,請你自重啊。”陳主任有些不悅地說道。
龍文章低頭看向那塊被打出來了洞的石板,低聲道:“幸虧這地板不是很硬,否則的話,便會傷及無辜之人。”
“仗打成這樣,中**人,便再也沒有一個是無辜的。”虞嘯卿冷冷地回應道。“在哪兒學的打仗?”
龍文章看向執著于這個問題的虞嘯卿,目光低垂下來道:“民國二十五年從戎,民國二十六年開始打仗,現在是民國三十一年。我看到了很多死人,我一直看著····看的心里很痛。”
這些話里面,顯然沒有虞嘯卿想要的答案,他下垂的槍口再次抬了起來,瞄準了龍文章的腦袋。而龍文章似乎沒有膽怯,他目光依舊低垂著,就像是一個哀悼者。
旁邊的孟煩了看到,知道再不解釋一下,虞嘯卿可能真的會當庭槍斃了龍文章。
他畏畏縮縮地舉起手道:“那什么,他那意思就是說····他是從敗仗之中,學會了怎么打仗。”
其實龍文章這句話,江洋和孟煩了等人都聽懂了,甚至是克虜伯也聽懂了。
可是他們的師長虞嘯卿卻聽不懂,因為在他的眼里,所有人都不是無辜的,所有人都有罪,都該死。也包括他自己。
“之前打過大仗嗎?”虞嘯卿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慢慢坐下來道。
龍文章看向他道:“打過,這一仗。”
“只有這一仗?”虞嘯卿似乎有些不能相信。
“對,就這一仗是大陣仗。”
虞嘯卿冷哼一聲道:“一仗就打的這么油腔滑調。”
龍文章看向孟煩了和江洋他們幾人,然后目光看著地面道:“我去過的地方,和我們沒了的那些地方····”
“怎么講?”虞嘯卿問道。
龍文章開始念了起來。
“北平的爆肚涮肉皇城根,南京的干絲燒麥,還有銷金的秦淮風月,上海的潤餅,荷仔煎·看著我直瞪眼的花花世界·····”
他這樣說著,便聽到了身后傳來了打嗝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