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虜伯挺著肚子,從龍文章的寥寥數語之中,便用豐富的想象力,將這些食物的具體形狀甚至是氣味,口感,都在腦海之中勾勒了出來。
而后他便開始流口水,然后打嗝兒···
龍文章回頭看了他一眼,便繼續開始說了起來。
“天津的麻花狗不理,廣州的艇仔粥和腸粉,旅順口的咸魚餅子和炮臺,東北地三鮮,白菜豬肉燉粉條。火宮殿的鴨血湯和臭豆腐,還有·····被打成了粉的長沙城。沒了···都沒了。”
這樣說著,他便露出了無比惋惜的表情來。
“我沒涵養。”
虞嘯卿冷聲道:“我也沒有。”
龍文章道:“我沒有涵養,所以無法在看到家國淪喪,民族危亡的時候,才開始心痛。也無法看到大半個中國淪陷到日軍手中,還能坐在那里品茶談笑。
大好的河山,我去過的,還有那些我沒有去過的,都沒了。”
他這樣說著,眼神里面滿是悲哀和心痛。
“但是,有沒有去過扶余,漠河,呼倫池,貝爾池,海拉爾和長白山。大興安,小興安,營口,安東,老哈河呢?”龍文目光如炬地看向他們,就像是在看著那一片片淪落到日軍手中的江山。
“還有承德,北平,天津,南陽,襄陽·····”
龍文章繼續說著,一刻不停地說著,就像是日軍一刻不停地在侵蝕著這片土地一般。
他說的很紛亂,就像是他走過的路一樣紛亂。
龍文章就這樣說了足足半個小時的時間,然后有些謙虛地告訴他們,這還不到十分之一。
而他所說的這些地名,都已經落入了日軍之手。他在過去幾十年的歲月之中,從這些地方經過,然后記下來這些地方的名字。
他可能在漠河看到過極光,也可能在海拉爾放牧過成群的牛羊。可能在大興安嶺挖掘過山參,也可能在小興安嶺踩踏著積雪。
他可能在北平大大小小的胡同里面閑逛,聽著兩邊四合院里面傳來的家長里短。他也可能在天津城里面啃過那里的狗不理包子,里面的湯汁流入口中,滿口都是肉香。
可是這些都沒有了,他去過的這些地方,都已經沒有了。
還有他沒有去過的那些地方,山東威海的威海衛,河南周口的胡辣湯,江蘇蘇州的拙政園,福建廈門的鼓浪嶼·····
此時這些,也都沒有了。
“還有我們身處的禪達。”龍文章說出來一個地名。
“禪達還沒有丟!”虞嘯卿反駁著。
“再這樣下去,快了。不吃飯人能活四五天,不喝水能活兩三天,不睡覺能活七八天。家國淪喪,我們倒是已經活了好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