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卞并沒有任由這些人帶路,擔心被糊弄,用盡辦法想要探查最清楚的情況。
突然改變線路,見一些農戶,士紳,甚至于,還在各地散布‘舉告箱’,歡迎匿名信等等。
第二天,趙煦來到太康縣,這是開封府重地,產糧非常多。
但趙煦行走的田野,卻看到了一片片荒地,并非是那種山頭荒地,這些地一看就不錯,溝渠縱橫,雜草叢生,但沒人耕種,一眼看不到頭。
趙煦走了許久都沒看到一戶人家,荒廢的田畝,看到的少說也有上千畝。
走了不知道多久,終于來到一戶人家,趙煦將人屏退,帶著陳皮,胡中唯上前。
這是一戶老人家,無兒無女在旁。
老人家六十多人,佝僂著腰,笑容極其可親,看著趙煦等人過來,他就打開欄門,笑呵呵的道:“客人,是迷路了吧?”
趙煦左右四顧,有些靦腆的抬手,道:“不瞞老丈,我等想去太康縣,結果走到這里,渺無人煙,連問路的人都沒有。”
老太太拄著拐杖從里面出來,一頭白發,精神可掬的笑著道:“客人不是第一個了,進來喝杯茶,歇歇腳吧。”
趙煦見他們熱情,抬手道:“多謝老人家。”
兩個老人家很熱情,將趙煦迎進去,破碗倒了三杯茶給趙煦三人。
老人手里在做著簸箕模樣的東西,與趙煦笑著道:“這里經常有人迷路,客人要去太康縣,得回頭嘍。”
趙煦喝了口茶,笑著道:“看來,我們走了不少冤枉路。對了老丈,我一路走來,沒看到人,倒是那么多地,就沒人種了嗎?”
老者坐的不遠不近,手里忙活著,嘴上道:“已經荒廢十多年了,沒人種。”
趙煦愣神,道:“這么好的地,沒人種?百姓不種,那些富戶也不種嗎?朝廷還不管?我一直聽說,太康縣富饒,是產糧大縣。”
老太太端著一碟饃饃模樣的出來,遞給趙煦三人,笑著在桌前坐下,有些感慨的道:“這地啊,就是大戶的,但大戶地多人少,種不過來的。另外,以前那些人啊,地不好,賣不出去,又種不出東西,只能跑了。所以啊,久而久之,就這樣了。”
趙煦有些明悟,有地的太多,種不過來;地少或者地不好,種不出來又要交稅,除了逃跑,根本沒辦法。
陳皮看了眼趙煦,沒敢說話。
趙煦心里思索著,拿起一個饃饃,輕輕咬了一口。
一股堿味,難吃,還硬,趙煦不動聲色的慢慢吃著,忽又問道:“那,太康縣的產糧大縣,是怎么來的?”
“這老太婆就不知道了,反正那些相公有辦法。”老太太的說道。
她說的‘相公’不是朝廷,指的是當官的。
趙煦嗯了一聲,心里慢慢推敲。
他想起了一個記錄,是真宗年間的一個對話。
‘此事未可遽行,人言天下稅賦不均,豪強形勢者田多而稅少,貧弱地薄而稅重,由是富者益富,貧者益貧。王旦曰:田賦不均,誠如進旨,但須漸謀改定,不可一蹴而就。’
簡單來說,真宗皇帝詢問關于田畝的這件事,宰執王旦說,事情是有,但需要慢慢來,不能操之過急。
也就是說,土地兼并在真宗年間就已經很嚴重,卻沒有采取有效手段應對,一直拖到了現在。
趙煦對宋朝的賦稅情況很清楚:夏稅秋糧,夏稅,以布帛等的商稅為主,秋稅以糧食為主。
商稅的話比較復雜,門類眾多,并且稅賦比較重。而糧食,相對來說簡單,哪怕是上田,也就畝收一斗,中田是八升,下田是七升,合錢的話,中下田一畝地稅賦不到五文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