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之后,宇文劍雪的右眼皮又開始狂跳。
她回想方才發生的事情,越想越覺得不大對勁。
疑點太多了:
第一,戴勝是裴寂的心腹,又跟舞馬有過節,怎么會如此輕易放過舞馬。何況,從戴勝以前的表現來看,這人應該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他分明和舞馬講過,他有難的時候,舞馬不肯幫忙,就別怪他心里結了疙瘩。舞馬曾經和宇文劍雪提起過這件事。
第二,在城南門洞內,舞馬要幫戴勝偽造殺人現場,戴勝忽然出言攔阻,之后又急著讓舞馬離開。他在著急什么。按理來講,應該讓舞馬給那突厥特使身上來一刀,或者留個印記什么的,這樣事后也更好推脫在舞馬身上啊。
第三,看地上躺著的人,足有百來號。戴勝的武功并不是十分高明。那么,他是怎樣殺死那么多兵士的。尤其是那突厥特使,宇文劍雪曾見過他走路的樣子,功夫一定也不弱。
第四,也是最奇怪的一點,還在舞馬家宅的時候,戴勝剛走不久,宇文劍雪和舞馬也就出發往南門去了。就算二人中間被幾波巡查兵打擾,又搶了兩匹馬,把這些時間除去,戴勝也不會比舞馬早來南城門多少。他根本沒有時間殺人!
想到了這些,宇文劍雪立時打了個寒顫,整個人一下子清醒的不得了——
她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疑慮告訴了舞馬。舞馬聽罷,連連點頭稱贊:“你能想到這些,很厲害。”
“這些還不是關鍵,”宇文劍雪道:“咱們應該想一想,藏在這些疑點背后,真相到底是怎樣的。”
“想不出來,”
在這個關鍵的節骨眼兒,舞馬倒好像泛起迷糊起來了,搖了搖頭說道:“說實話,我現在腦袋里才是一團稀糊,我看你現在倒是挺明白的,不如你給我講一講。”
這是頭一回,舞馬向宇文劍雪求教。在這樣緊張的狀況下,宇文劍雪竟然生出了一點點受寵若驚的感覺。
她想舞馬當局者迷,可能真的未必如自己看得清楚,便果斷說道:
“戴勝沒有時間殺人,那么就很有可能……這些兵士是假裝死掉的。但是也不像啊……那些兵士應該是真的死掉了,他們的身體很僵硬,我能看得出來。或許,還有一種可能性:這些兵士并非戴勝殺死的,而是早就死掉,被人提前放到了南城門。
那個突厥特使,他倒很有可能活著——我路過時匆匆掃了一眼,那個特使是俯身倒在地上的,背上的傷口并不嚴重,血卻流了很多,這便是作假的跡象。是了,突厥特使一定沒有死,他只是趴在了地上。”
舞馬的眼睛瞇了起來,“你的意思是,戴勝放走咱們兩個,不是臨時起意。”
“一定是這樣!”
宇文劍雪揚起馬鞭,“這是一次精心設計的陰謀。不僅有戴勝,裴寂多半也知道,甚至裴寂就是幕后指使。”
宇文劍雪回頭想一想,今天白日里,她追蹤戴勝的過程也很可疑。戴勝怎么會那么明目張膽地帶著幾個突厥人走街串巷,便算是他們穿了漢人的衣服,長相還是突厥人的長相啊。
追蹤的過程中,有好幾次,宇文劍雪都懷疑戴勝余光瞧向了自己。現在一想,戴勝那表現,分明是害怕自己跟丟了。后來,她和舞馬藏在舞馬家院外的洼地里,她曾有一瞬,仿佛感察到了裴寂和戴勝陰惻惻的目光。那不是她的錯覺,而是真實發生的事情啊。
宇文劍雪越想,思路越清晰,她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這么敏感和理智過。她接著對舞馬分析道:
“我們假設,突厥特使真的沒有死。那么,他一定也是這次精心設計的知情者、參與者、謀劃者,也是陰謀中的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