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舞馬把青霞邀進門來。
青霞又同舞馬講了一些她關于覺醒塔的有趣又離奇的猜測。比如,神仙把墻上所的紙張分成了好幾個分塊兒,然后用不同的顏色區分不同的覺醒塔,突厥的騰格里塔可以是灰色的,代表著狼的顏色;大唐塔可以是紅色的,夠鮮活。
不同覺醒塔之間的團隊神旨,就好像神仙有意控制十幾根細繩和紙張相互絞斗,最后哪一邊的紙張先鉆進黑洞里,哪一邊就得勝了。
“所以嘛,舞郎君,你雖然很厲害,但也不要太過得意。因為你再強,最多也不過是墻壁上貼著的一張紙嘛。”
青霞笑嘻嘻離開以后,舞馬躺在床上,卻愈發睡不著了。
這是很反常的狀況,要知道雖然在隋唐主世界他徹底告別了睡眠的需求,但是在神旨世界里面,他總是能睡個好覺的。
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腦子里全是青霞說的話,全是離別前她關于覺醒塔的猜測。
這是怎樣一種可怖的猜測呢。
所有的人都成了神靈游戲的棋子,被一雙眼睛戲謔又陰森的注視著,命運早已注定,全都駛向線圈漆黑的深洞里。這么一來,他對覺術的研究,對這個世界的探索也變得很可笑,很幼稚,很徒勞。
何不把這種猜想當作一種無稽之談呢?
可青霞的解釋和描述又如此清晰真實,點滴細節,如親視之,只憑胡思亂想是絕無法做到的。
舞馬越思考,情緒就越低沉,躺在床上一動都懶得動。
猛然間,他忽然想到,不能再這樣沉陷下去了。所有因為未曾發生的事情而陷入惶恐的人,都是可悲的,都是懦夫。而舞馬,絕不做懦夫。
他剛丟掉青霞的猜想,腦海里又浮現出了青霞絕美的面龐。本能地搖了搖頭,又在眼前揮了揮手,試圖打散她的虛影,顯然徒勞無功。
他索性回思北上草原之后,與青霞交往的情景,她的一言一語,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無一不是清清楚楚,真真切切,這個女人在他腦海里的形象也愈加清晰而立體起來。
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青霞,舞馬很想用神秘兩個字。是的,青霞身上其實無時不刻散發著一種叫人很想尋找、想探查、想挖掘的魔力。即便她看起來對舞馬足夠誠實,似乎到了知無不言的地步。但一想到她的面龐和身姿,舞馬仍是忍不住想知道她的過往。
如果舞馬不是打從一開始便和青霞站在了對立面,打從一開始便被迫和她綁在了一條危險的獨木舟上,恐怕早就被她說服,栽入深不見底的黑洞里,而義無反顧了。
可話說回來,如果不是因為郡丞府里那段離奇又造孽的緣分,青霞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纏著自己。到底是命運使然吧。
緊接著,他又想起青霞向自己隱瞞的那件事,為什么她要對田德平的死故作全無所謂的姿態呢。青霞至今沒有給出答案,這個問題才是讓舞馬一直如鯁在喉的隱患啊。
想不明白。舞馬很快將這一切拋之腦后,連一根線頭都沒有在腦海里殘留下來。
于是,更快的,他睡著了。接連做了三個夢,第一個夢里面,深夜,巨石,廣場,一群黑乎乎的小妖,眼眶很黑、頭發很亂、穿著很邋遢的牛魔王把巨大的影子投在廣場上,興高采烈地說道:“五百年了,我終于找到唐三藏的蹤跡了!”
第二個夢,就在五指山腳下,土匪窩一處門洞口,一個手拿浮塵、身著白衣的光頭和尚自言自語道:“糟了,被那兩個家伙先到一步,我菩提老祖一定要想個辦法通知這群無辜的人。”
第三個夢,他又回到了水簾洞里,和那個莫名其妙的聲音,來了一場莫名其妙的對話。那聲音說:“一個人離開家久了,總是想回家。”
醒來時,舞馬已想不清楚三個夢的細節。
只是對第三個夢印象格外深刻,就好像大學時代的廣播喇叭在沖著自己喊話,聲音隔著千萬光年傳了過來,抵達時已只剩下兩個字——“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