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這個日子不符合突厥人對于七這個神圣數字的講究。只因蘇農**之死是在其祖父葬禮第二天早晨才被發現的,所以其死之日應當以這天早晨為準,也就是說,按照七日出葬的習俗,應當是舞馬和青霞大婚第二日,蘇農**剛好入土。這偏偏提前了一天。
其次,葬禮和婚禮辦在同一天,這也實在太不吉利了。不論是在突厥,還是在漢地,這都是頂不吉利的做法,簡直是故意找茬兒來的。青霞聽了這件事后偷偷跟舞馬說:“天啊,我有種辦**的感覺。你真是個烏鴉嘴。”
舞馬說:“同一個日子,嫁一個活夫君,嫁一個死夫君,辦一場明婚,辦一場**,皇帝都沒你氣派啊。古往今來第一人。給你點個贊。”
“點個贊?”
“就是夸你頂呱呱。”
“呸!那我不如嫁兩個死夫君,豈不是更有排場。”
關于第一點,蘇農家給出的解釋是,雖然蘇農**死去此事是第二天早晨發現的,但尸體早已經冰涼,又請薩滿專門看了,認定人是前一天晚上死的,所以一定要按照習俗出葬,便只能選在青霞舞馬大婚之日了。
關于第二點,蘇農家表示,葬禮不會大操大辦,全部低調行事,也不會請外人參與,全是蘇農本家,不響鑼敲鼓,不吹樂器,送葬隊伍盡可能選天還未亮的時候出發,阿史那燕公主大可當作這邊的葬禮全沒有發生,或者根本不存在就好了。
這簡直是在開玩笑,因她而死的蘇農**的冰涼的尸體就在汗庭不遠的郊外,一鏟子一鏟子的土往地里埋,說不準還伴隨著蘇農**親人的詛咒,怎么可能當作沒有發生的。
始畢可汗倒也曾發過令,叫蘇農家換一個日子,頭七不行,便不妨換在十四之數。蘇農家卻說,只怕尸體放得時間久了會發臭,家里族人怎么舍得。又說如果可汗實在不同意,那蘇農家也可全不辦葬禮,在茫茫大草原上尋一個空地,把人埋進去就是。
可這樣就更不大合適了。人家愛子因為可汗的女兒亡故了,雖然不是公主親手所為,但多少有些牽扯干系,結果可汗倒以權壓人,叫旁人不得按照突厥慣例習俗送葬,傳出去難免落人口舌。
據說突厥的禮官再去問始畢可汗,可汗斟酌了一番,嘆了口氣:“死者為大,便如此罷。”舞馬竟未曾想到,自己穿越這一遭,竟然尋到了死者為大這四字的出處。
好在青霞和舞馬并不是真的打算七日之后成親,兩人之間也大抵沒有夫妻之情,所以嘴上嫌晦氣,但心里面并不是真的在乎。否則,青霞真應該去始畢可汗的帳篷里大哭大鬧一番才是。
如此,一切復又平靜下來,時間向著婚禮、葬禮齊辦的七日之后走去。
方走了半日,意外又發生——宇文劍雪回來了,風塵仆仆回來了。
宇文劍雪仍是穿著她那一身孤傲白衣,只是衣服上面多了好些污跡,像多足的蟲子一樣爬的滿身都是。
舞馬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宇文劍雪,她向來干干凈凈的,身上的白衣也總是一塵不染,以至于舞馬時常懷疑她一定有高度的潔癖癥傍身。
她出現的時候還喘著粗氣,這也不大正常。要知道,宇文劍雪可不只是覺醒徒的身份,還是一位精通武道的好手,正常而言,一口氣不喘跑個幾公里很不是問題,可眼前的她……真是太狼狽了,大口大口喘氣像個小狗,再配上一身的臟衣服,簡直像某個從雨后泥地里滾出來的毛孩子。
舞馬再仔細一瞧,她的臉上也很不對勁,膚色當然也很白很美,但怎么看也沒有之前那么白皙了,大抵這幾日飽受了一些風吹日曬。
宇文劍雪這次離開,是為了幫舞馬找尋破解詛咒的法子去的。她一聲不吭就走了,完全沒有給舞馬拒絕的余地。大抵是顧慮舞馬找不到她會擔心,便又很體貼的留了一封信,信的文字著實清秀,又著實溫暖。舞馬記得信里的每一個字,想起來也覺得很舒心,很感動。
再看眼前的宇文劍雪,看她這幅狼狽的模樣,舞馬當然更加感動了,很想給她一個出格的擁抱。
宇文劍雪的臉色卻不大好看,她一把掀開簾子,用了很大的力氣。
簾子被她的手一甩,打在帳篷氈布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就好像她扇了帳篷一耳光。
舞馬甚至覺得,這耳光很可能是扇在自己臉上的,要不然怎么能這么脆這么響,這么讓他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