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瞧見他,忙張牙舞爪地揮舞起胳膊,可謂是面目猙獰。
張甫臨釣了一下午的魚,手里將賣魚得來的兩個銅板拋來拋去,正洋洋自得,看見這架勢,心里咯噔一聲,果然聽見小廝滿臉焦急地迎上來,說:“哎喲我的爺啊!侯爺回來了!您可躲躲!”
南安侯實在是個嚴父,左右沒事便來個家法伺候,惹得張甫臨一聽到自己爹的名號,就嚇得連剛被拋飛的銅板都沒接住,任由那一下午的成果滴溜溜滾得沒了影。他哪有心思管這些,手忙腳亂把魚簍魚竿扔給小廝,還不忘嘮叨:“你可小心著點兒!爺的魚竿可不能斷!小心!”
小廝忙答應了,從角門回廊繞進了院子,一轉眼就沒了影。
張甫臨在門口徘徊半天,就算不拿著魚竿,還是心虛得厲害,萬一他爹揪住他盤問功課,那不又得是一番鬧騰?
他踟躕了一會兒,從門縫往里看,什么也瞅不清,順手揪住剛從角門出來的一個人問:“侯爺現在在哪兒呢?”
十六送完東西出來,陪她的是張家婆子,兩個人正說著話呢,被張甫臨這一抓嚇了一跳,答:“在前廳呢!”
張甫臨一驚,沒想到自己拽住的是個女子,抬頭再一看,竟然還是公主身邊的十六,越發驚訝,一下子跳起來,支支吾吾說:“小……小十六?”,手里卻還抓著十六的衣裳。
被張甫臨抓著,十六瞪他一眼,手麻腳利把裙子抽回來,回答了他的問題,便也不理他了。
張甫臨還以為十六是羞了,忙解釋道:“小十六別氣,我以為出來的是個小廝呢,都怪我!都怪我!”
十六其實壓根沒注意他,被他這一番鬧騰才仔細看了他一眼,認出來原是張侯爺家府上那個千嬌萬寵慣著的小兒子,才行了個禮,道:“沒事兒,爺在門口做什么?”
張甫臨不好意思說是怕自己的爹,只含糊其辭答:“沒事沒事,我……就問問,問問!”
十六“哦”了一聲,本就不大關心,便也不多想,把自己衣裳整理好,朝著張甫臨又行了個禮:“奴先告退了!”
張甫臨看著她與張家婆子離開了,這才放心。做賊一樣繞過大門,溜到院子東邊逛了一圈,這兒離前廳遠,又挨著他祖母的住處,就算他爹今天非要收拾他,還有把他當心肝寶貝的祖母攔著呢。
他打定心思爬墻進去,便開始仔細找起來,好不容易瞧見有棵楊樹,又高又壯足夠他爬上去,當機立斷把袖子擼起來,一把抱住樹干猛地使力,腳下一蹬,沒一會兒就竄上去老高——
可他還是有一點失算了,這時候正是冬天,楊樹的樹枝又干又脆,壓根兒承受不住張甫臨的重量。
他踩著樹枝,眼見著已經看到了院子,希望便在眼前,勝利即將到來,心中不由喜悅,猛地蹬腿發力——誰知楊樹枝子便隨著他這一蹬,“嘎查嘎查”徒勞地掙了幾下,終于還是耐不住他帶來的負擔,斷了。
還沒反應過來,張甫臨就感覺腳下忽然沒了東西,他瞪著眼睛,大腦一片空白,看著院子里的景致走馬燈一樣劃過,便又被高高的圍墻擋住。
四腳朝天,張甫臨摔了個結實。他疼地一個勁“哎呦”,鼻子、嘴巴、眼睛全擠到了一塊兒,眼前還撲閃著成片的金星。等他終于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十六正提著幾個紙包,眨巴著大眼睛俯視他。
羞死人了!!!他心里狂喊,恨不得找個地洞鉆下去,卻見十六伸出了手,問他:“公子能起來嗎?”
不知道怎么回事,張甫臨偏不去拉十六的手,手忙腳亂自己爬起來,滿不在乎似地笑著擺擺手:“沒事沒事,能起來!能起來!嘿嘿嘿……”
聽見他這么說,十六反倒忍不住笑了,指著他的手提醒他:“流血了。”
張甫臨這才覺得疼,舉起手一看,手心一大片肉都蹭掉了,血還汩汩地往外冒,可十六還在面前呢!他便偏要裝堅強:“沒事沒事!我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