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承蘭來說,是那過去的掙扎折磨,是如今下屬對于一個合格主人的要求,以及北晉南楚復雜的時局,世家的步步緊逼,迫著他,活成了如今的承蘭。
承蘭對于穆輕眉的要求,簡單得可悲。
他還妄想著保留自己的秘密,似乎不把傷口暴露,就能守住最后一點尊嚴;卻又渴盼著穆輕眉的理解,期望著她環抱自己這顆干涸的靈魂,宛若暖流,流過冰封的大地。
穆輕眉怎么能懂,她只覺得承蘭的仇恨讓她無法直視,她退后一步,喃喃著:“我總覺得,我好像永遠不能如你期待的那般了解你。”,她眼前的承蘭,不像十四五歲記憶里那個風流倜儻,意氣風發的蘭公子,也不像將近五個月來,在公主府中閑讀詩書,下棋品茗的承蘭。
她為此懊惱,倒不是出于恐懼,而是因為自己眼前的人似乎只是承蘭愿意展現的那一面,真實的承蘭,卻被主人藏了起來;多不公平。
幾乎是帶著幾分哄騙,穆輕眉蹲在承蘭身邊,握著他的手——她這時才發現,承蘭剛剛的話雖然說得冷靜從容,手卻在發抖。
大概愛意里,總會多出許多難以自抑的憐惜心疼,理智根本管控不住。
哄騙著,穆輕眉說:“承蘭,你得讓我了解你,了解你,才能懂你;若你總是這樣守著過往,將平日里或嬉笑,或柔和的承蘭展現給我,而將歷經苦難,心懷仇恨的承蘭藏起來,你讓我怎么懂你呢?”
她嘆著氣,語氣里已經有了幾分乞求:“你知道我的心意,所以,能不能不要讓我總是去猜,總是小心翼翼地想,有些話,在你面前能不能說。
“我不知道你的傷口是什么,連什么地方不能碰,該配什么藥都不知道……承蘭,你不能這樣對我。”
穆輕眉覺得茫然,承蘭把一段過往守得很牢,連帶著,把與那過往有關的所有心思都掩藏起來,就這樣橫亙在他們中間。
然而承蘭只是搖搖頭:“這樣的承蘭不好嗎?我呈現在你眼前的承蘭不好嗎?”
穆輕眉啞然,很好,但是不是真實的他。
這次,是承蘭抽出了手:“殿下,你總得讓我有力氣活下去吧?讓我把那些過往在你面前說出來,你是要我的命。”
堅決而絕望的拒絕。
穆輕眉疲憊地站起來,蹲的時間長了,忍不住發麻,她踉蹌一下,被承蘭趕緊扶住。
還想說什么,卻見若云面色焦急地跑了過來,向著穆輕眉行了個禮:“殿下……
“宮里傳出消息,說是前段時間的浮尸案與酒樓割喉案可能快出結果了。”,若云盡量放平聲音,只是道:“二殿下方才去了宮中,正將案子向圣上呈報。”
“就在剛剛,二殿下進宮求見圣上。說那些殺人手段酷似形意門,又不知從哪兒找來個證人,那人自稱是形意門的外門弟子,參與了此番殺人。圣上如今……”
侍衛的話還沒說完,穆青和已經猛地站了起來,茶杯倒在桌上,在滿室的寂靜里做著沉悶無謂的掙扎,滾燙的茶水灑了滿桌,滴滴答答濺落在地上。縱使百般遮掩,侍衛仍能聽得出來他聲音里有難得的著急:“夢君如今在哪兒?”
形意門,正是太子青梅竹馬葉夢君父母的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