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然是個婦道人家,但是從小就飽讀經史已經知道什么是殺戮什么是亂世。
長大入宮以后既然三千寵愛在一身自然面對不止三千人的怨恨,自然見慣了“拖出去喂狗”、“賞一頓廷杖”的場面,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多少次狠下心來收拾那些不知死活的宮女太監與她們背后的宮嬪。
信王入繼大統之后她雖然長居慈慶宮,但是信王最愛猜疑,在外面尚且不知殺了多少尚書、總督、巡撫、總兵甚至是首輔、閣臣,在宮里殺個不知死活的宮女太監就更算不了什么,這種事她聽得多見得多了也自然也只能習慣了。
她唯一擔心的就是劉永錫年少氣盛,殺了兩個逃軍立威之后覺得意猶不足,收不住手一路殺下去就要大事不妙了!
可是她沒想到劉永錫雖然年少辦事卻很老到,專門騎馬過來解釋這件事,甚至還特意摘下了紅櫻盔小心翼翼緊隨在自己的馬車之后:“小人來向娘娘請罪,剛才事發突然來不及向皇后娘娘請示,以后如果遇到這等殺伐決斷的事情一定先請娘娘圣裁之后再動手!”
張嫣雖然經歷過很多狠下心來的瞬間,也知道慈不掌兵的道理,卻不愿意自己的雙手沾滿毫無意義的鮮血:“劉伯溫先生既然在夢中把我交給小伯爺護送南行,那么此次南渡途中一切用兵事宜都交由小誠意伯便宜處置,只是殺人不祥,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還是請小誠意伯盡量少殺人!”
劉永錫當即給出了承諾:“娘娘說得甚是,殺人不祥,我一定照娘娘的意思去辦!”
而現在太康伯張國紀看到劉永錫與張皇后已經談得差不多了,趕緊騎在一匹騾子上追了上來,他壓低聲音詢問劉永錫:“小伯爺,我看現在方向是往通州走?下一步準備去哪里?”
隊伍之中的大多數人甚至包括象趙志杰、吳克、史朝立這樣的重要人物,都只知道劉永錫準備沿運河南下,并不知道下一步具體會怎么走。
但對于太康侯與張嫣,劉永錫倒是沒有任何保留,他直接說出了自己的具體安排:“我們去通州沿運河南下!我父親已經在張家灣準備了一條大船。”
劉孔昭已經暗中在通州準備了一條大船準備接應劉永錫南下,只是在劉孔昭的計劃之中,劉永錫現在不過是個錦衣衛南鎮撫司正千戶而已,即使把誠意伯府在北京的這些家丁奴婢全部帶上,最多也就是二三十人而已,一條漕船就可以把這些人全部運走了。
他根本沒想到劉永錫這么會折騰,現在身邊足足有二百多人,光是可戰之兵就有上百人,甚至還有大量騾馬輜重。
張嫣也非常嚴肅地想到這個問題:“在通州我們只有一條大船?為什么不從天津衛走海路南下,那樣不是更便利一些?”
雖然這些年都在深宮大內,但張嫣卻并不是那些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
她很清楚一條大海船或許能載滿這支足足有兩百人的車隊,但是運河上的那些漕船根本載不動一百人甚至載不動五十人,何況車隊還有這么多騾馬行李,到了通州第一件事就是找更多的漕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