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云以西,越發荒涼。
西戎城便位于這片荒涼之地的盡頭。
城外,是遍布山林沼澤的拜火國。
多少年來,這座邊關重鎮默默的屹立在霽云邊陲,讓人不解的是,已經很久沒有霽云百姓從城里出來,仿佛是座死城。
不過城頭騰起的炊煙卻預示著城內并非死地,至少還有活物。
城內骯臟,隨處可見白骨。
腐朽中夾雜著臭氣,時而有古怪的身影在屋舍間掠過,犬吠聲此起彼伏。
這座城,已經成了狗窩。
斑駁的城頭上,掛著一排骷髏頭骨,尤以城門上方的那具最為別致,骷髏的額頭系著純金的飄帶,想必此人曾經身份高貴。
城門緊閉。
一只兇芒閃閃的狗眼透過縫隙望向城外。
遠處,數以萬記的霽云大軍飛馳開來。
西戎城內最寬敞的建筑里,坐著一個高大古怪的家伙,上身是人,下邊竟是狗身,沒有頭發,頭皮上是一個個漩渦狀的印記。
此人正是拜火國的太子,天下最強的練氣士之一,禍斗。
“殿下!霽云派大軍來襲!”
報事的狗頭軍生著一張不人不狗的臉,耳是狗耳朵,嘴巴短長,模樣令人作嘔。
“來送血食,開門讓他們進來就是了,慌什么。”禍斗眼都沒睜,好整以暇的吩咐。
霽云對待拜火國的策略是一味的忍讓,委曲求全。
為了拖住拜火國狗頭軍,霽云的老國主每年都往西戎城送糧送物,名義上是邊軍補給,實際上是用來圈地喂狼。
老國主其實早知道西戎城已經被狗頭軍占據,但他不敢妄動,只能當做不知情,送抵西戎城的補給隊伍每次都有進無出。
這便是霽云的隱忍之道。
然而狼是養不熟的,只能越養越貪婪。
報事的狗頭軍抽了抽鼻子,擔憂道:“這次不太對勁啊殿下,來的人太多了,足有過萬人馬,大旗上寫的什么極王,怕是個難纏的家伙。”
禍斗睜開眼,殘忍的冷笑道:“極王?沒聽說過,既然來了萬把人,正好咱們活動活動筋骨,開城門,不許阻攔,讓他們隨便進。”
報事的狗頭軍獻媚道:“殿下是打算來個甕中捉鱉!我們狗頭軍數十萬人馬,等那極王一進城就讓他們有來無回!”
西戎城面對霽云方向的城門緩緩開啟。
城中各處閃動著無數身影,一個個狗頭軍埋伏在城內的屋舍店鋪當中,等待著暴起傷人。
……
西征的大軍停在城外。
老將軍姚續爭在馬上抹了抹眼睛,望向掛在城頭的骷髏。
渾濁的雙眼逐漸遍布血絲。
“那金飄帶,是我親手送她的,原來她一直都戴著……”
姚續爭口中的她,指的是當年為熄滅狗頭軍的怒火而遠嫁拜火國的云嵐公主。
匆匆歲月,原來早已定格在公主踏入西戎城的那一天。
年輕的生命,早早凋零。
不僅如此,人頭還被掛在城頭,三十年之久。
這是拜火國對霽云的無視,亦是霽云永遠的恥辱。
馬刀策馬上前,在城門外轉了一圈又折返而回,道:“城里有不少野狗,等著吃人呢。”
老河面露忌憚,道:“王爺小心,人家用了空城計,這是引我們進城呢。”
云極望了眼城墻上的一排骷髏頭,對一旁的王駁岸道:“宰相大人足智多謀,此戰若你指揮,該當如何進退。”
王駁岸身為宰相,其實用不著隨軍出征,是他執意跟隨大軍而來,一是為了給極王出謀劃策,二是親自驗證一番西戎邊關的真正局勢。
身為宰相,憂國憂民是其一,真正重要的是徹底了解一國局勢才行,否則對西戎邊關的任何調動與策劃都將是紙上談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