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六年前和你分手的時候,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以后居然有一天會和你動手,甚至生死相搏。”
張宏正長噓一口氣看著鄭攜,神情復雜,心情更復雜,他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有現在這樣的情緒。
“我也想不到。”鄭攜也長出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沒有張宏正這樣大的波動,但心情必定也相差不遠。數年前也算患難與共的小家伙,重逢之后不過片刻就劍拔弩張,而且并非是因為私人恩怨,純粹是立場問題,即便是他早已看多了生死滄桑,但心中也極為感慨。
一邊墻角的蔡繼南面色慘白,嘴巴蠕動著想要說些什么,最終卻還是什么都說不出。那兩人言語似乎輕松平淡,但相互之間的氣氛已經凝重得無以復加,中間的風氣都似乎化作了鋼鐵,連一只針也插不進,又好像有幾百張半激活的爆裂符咒隱藏在其中,隨時都會化作摧毀一切的風暴。
極輕微的吱吱聲從鄭攜的左手腕上傳出,那是他的手腕在做圓周轉動,他的左手乍一看是帶著一副有些怪異的手套,但是從這聲音和那正常血肉之軀絕做不出來的轉動可以分辨出那是一個做得極為精細的機關義肢。張宏正回想起了之前在城頭看到他伸手用繩索將城下的幾名手下拉上來,那時候就覺得他的動作怪異,不知道怎么的一抖就甩出數丈的繩索然后又反手之間不知道收去了哪里,現在看來那赫然是從這義肢的手指中彈射出去的。
單純以人仙武道來說,機關義肢制作得再精巧也不可能比運轉氣血的血肉肢體好,傳遞暗勁內力上大有妨礙不說,更不可能激發天地元氣引動罡勁。但是在實戰中一個機巧詭變的義肢卻能做出正常肢體做不出的動作來,這在層次不高的戰斗中會是個極有用的奇兵,許多散修會在假肢內暗藏兵刃然后偽裝成正常的手腳來出其不意,那這一個明顯的假手中又會藏著什么樣的殺招?
于老頭用土行符咒封鎖了這客棧中的聲響,但說到底周圍不過是一層薄薄的門板和墻壁罷了,就算有土行符咒的加強也絕抵不過刻意的猛力攻擊,而一旦聲響傳到了外面驚動了其他人,極大可能就會引來巡夜的守衛,若是真將此事鬧到城主府那里去,恐怕的長城守軍的高層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所以鄭攜若是要動手,那一動就必然是全力以赴不留絲毫余地的一擊,務必要在瞬間將張宏正制住。
而張宏正也非常清楚這一點。這時候破門碎墻而出似乎是最有效果的破局手段,但鄭攜那散發出來的巨大壓力讓他也明白,他的注意力稍有挪開或者不集中,迎面而來的猛烈殺招就會在一照面下將他擊潰。鄭攜畢竟是整整高出他一個大境界的武道先天高手,長城戰線上面對無數妖獸在血肉磨坊中一點點打磨出來的搏殺技藝,也絕不是尋常世家的先天高手所能比擬的。
吱吱的細微聲越來越明顯,假手的轉動也越來越快,應該是其中的機括在扭曲蓄力。張宏正手緩緩伸向了身后的刀柄,身周開始有細微之極的電流在流轉跳動,那是他的內力暗勁混合雷法已經運轉至巔峰,幾乎就要掌控不住的征兆。
墻邊的蔡繼南已經緊張到連呼吸都已經停了下來,原本他的修為在散修中已經算是相當不錯了,長城中磨礪出來的心性也絕不是尋常散修所能比擬的,但是此刻面對這凝重壓抑的氣氛他居然連上去幫忙的想法都生不起來。
鄭攜的手腕逐漸減慢,然后停止了轉動,張宏正的手也握住了刀柄,空氣中這厚重得令人無法呼吸的氣氛也已經醞釀到了極點,似乎在下一刻就要徹底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