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鹿一怔,抬頭看林紅玉。
這小丫頭片子,我拉攏一下你,你還真的給我當眼線了?
林紅玉無辜笑道:“鹿爺這么看著紅兒做甚?只是一些家常趣事,紅兒聽了,說于鹿爺您逗個趣兒便是。紅兒知道鹿爺為了咱們寶二爺受了傷,這養傷啊,可悶著呢。”
秦鹿點頭,掏出錢袋,一顛,撇撇嘴,全部扔在床上。
林紅玉也是個有眼力見的,幫秦鹿收拾床鋪,等她走后,秦鹿看了一下,果然,錢袋沒了。
“這小紅要的我給不了,也懶得給,不如使點兒小錢。”
“不過……我特么也太窮了吧!”
那一袋錢,最多,也就三五十個銅板,連一兩銀的零頭都算不上,秦鹿也不心疼,再收拾一下,轉身出門,直奔綺霰齋。
要說這綺霰齋,他也熟悉,青木鋪就,古色書香,外面環著一條小河,并九曲廊橋,周圍有白色桃花,銜接成林。
雪白的花瓣順流而下,似星星流過銀河。
在燈火闌珊之下,更醉人的是秦可卿的淚水。
秦鹿走到綺霰齋,摸到木墻,就看見秦可卿一身旖旎,旁邊放著真絲小靴,雪白的腳丫藏在小河的河水之下。
她手持白玉小酒盞兒,眼淚滴落兩腮,滴答進了盞口,混了酒。
“孤苦無依,滿腔嘌呤,又只能把苦水心咽,淚珠暗滾,磣磣怯怯小心委算的過著日子。”
秦可卿小聲抽泣,纖細肩膀起起伏伏,香甜的果酒喝了半盞,就沒有再動。
就在昨日,公公賈珍趁著夜色,又去了她的香閨。
好不容易把賈珍哄了出去,哪知道賈珍許是和哪些同僚喝了酒,就是不肯走了,在門外盤桓半宿。
她聽著門外的腳步聲,擔心至極,一夜未眠,等聽不見腳步聲了,才知道有個丫鬟被賈珍帶了走。
那丫鬟回來就哭,瞧著,應是被公公給欺負了?
“公公的膽子越來越大,這是動我普通的小丫鬟,做給我看呢。我便是一只猴兒,看公公殺的那些雞。”
“現在只是小丫鬟,等將來,貼身的瑞珠和寶珠也躲不過,再將來,怕是我也躲不過了,要被他拽進房中,任他欺凌,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無人在意……”
秦可卿不自覺想起了灰姑娘。
此時想起來,那灰姑娘,可不就是她自己么?
公公賈珍就是里面的繼母,便是把她切吧碎了,欺負死了,也沒誰可以管上一管,她這個被人欺辱的就算將來事情露了,也是她不守婦道,誰能說賈珍半個不是?
攏共就是她畫梁春盡落香塵,這自縊身亡的悲慘下場,也合該有她一個……
“灰姑娘還有仙女婆婆幫扶,有松鼠,有駿馬,我有什么呢?我不過是‘貧女得居富室,萬般皆由人’罷liao……”
秦可卿內心凄苦,想找人說說話兒。
想起灰姑娘的故事,也想找秦鹿過來逗趣,只是猶豫再三,度量個三五日,還是覺得不妥。
她的心事兒,怎可以說給秦鹿一個奴才聽?
便是和秦鹿的接觸多上幾次,也擔心外面傳出個幾句葷話兒呢。
“主子奶奶在這里等,可是想聽故事了?”
卻突然,笑聲從拐角的一處響起。
秦可卿看向聲音來處,第一眼就對上秦鹿的眼睛。
星光和燭火之下,秦鹿的眼睛格外的賊,侵略性更明顯了,又讓秦可卿想起來賈珍灰蒙蒙的蛇一樣的眼。
又覺得不太一樣,都說以目看人,秦鹿的這雙眼,風林火山似的侵略性好像不只是放在她的身上?
“再看?仔細奶奶我挖了你這雙賊眼!”
不知道因為什么,秦可卿心情有些松快了。
許是身份地位上的差距太大吧,她不擔心秦鹿有膽子對她做些什么。
秦鹿也謹著男女大防,遠遠坐在橋欄上,笑道:“我有故事,主子奶奶有酒,故事和酒更配,不如主子奶奶賜我杯好酒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