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朝第二任崟主,阿史那科羅。”贏城看著嚴林的雙眼,緩緩說道。
大廳的氣氛再次跌落冰點。
除了楊堅和陳玄,在場的嚴家人全都僵住了。阿史那科羅這個名字曾是所有秘黨眼中的夢魘,即使他早已死去,也從未消除眾人對他的畏懼。作為統治者的阿史那科羅可怖至極,似乎在這樣的人面前,能做的只有下跪和服從。
冷汗順著脖頸流下,染濕了襯里,嚴林僵直地坐著,一個字也吐不出來。而在桌旁,剛才氣勢洶洶的嚴宗盛,卻目光呆滯地看著對面眾人,仿佛被抽取了靈魂。
贏城緩緩地站直身子,面向嚴家眾人,道:“是你們要攘除異己,而不是我科羅,但這個人卻把一切都說破。”贏城說著一指嚴林,“懦夫只配和懦夫在一起。”
“我不管你們是甚么血種,惹到了我,從來只有后悔。”贏城的語氣陰冷,“我今天放過你們,但你們聽好了,從此之后,嚴家人,我見一個殺一個。”
贏城陡然轉身,隨手撥開擋在面前的座椅,這股暴力讓椅上的年輕人跟著椅子一同翻倒在地。年輕人面帶驚恐地看向贏城,贏城卻根本目不斜視,他徑直走向門外,到達門口時忽然停住了腳步。
“我要去找沉古復仇,但在那之前,我還會去一趟奭歿嶺。”贏城注視著門外的長廊,用鳳凰族的語言道:“陳玄,如果你有膽的話,就跟我一起來。”
說完這番話,贏城邁步出門,頭也不回地離開大廳。
“他說了甚么?”許久的沉寂后,嚴京成看向坐在側位的嚴林,低聲問道。
嚴林卻只是搖頭。
“淌著鳳凰血,卻聽不懂鳳凰族的語言?”陳玄掃視一眼嚴家眾人。
她緩緩站起身形,直視著對面墻上的畫卷,“你們嚴氏門人把一切說得冠冕堂皇,但我卻從未見過你們真正的容貌。如果你們全部像我剛才所看到的,那這樣的人在林中不如沒有。”
“遠古族裔的戰場從來腥風血雨,膽怯和恐懼的人不配活下來。”陳玄的聲音冷硬如鐵,她環視桌邊眾人,道:“不怕死的人,站出來。”
略微的延遲后,耳畔邊傳來座椅推開的聲響。一個略顯瘦弱的年輕人站起身來,毫不側目地看向前方,目光堅定。
緊接著桌前的眾人接連站起,嚴林也扶著桌子緩緩起身,眾人紛立的大廳中,卻剩一人坐在椅上未動。
“宗盛,愣著干甚么。”嚴宗盛另一側的青衣男子拽了拽他的衣角,悄聲提醒。
嚴宗盛呆坐片刻,機械地站起身形,他木然地看向陳玄,輕輕地搖了搖頭。
“很好。”陳玄道,“從此之后,你們便是林。”
“參見陳玄將軍。”嚴家眾人異口同聲道,右手貼于心前,向陳玄微微欠身。他們的這個動作,正是幾千年前鳳凰族的士兵們參見將軍或君主所用。
“我左手邊的人,”陳玄站在桌前,緩緩舉起左手,“隨我一齊趕往突厥,涿邪山奭歿嶺,還有很多未解的謎團。”
“剩下的人留在這里,聽從嚴林指揮。”陳玄的語氣威嚴如帝王。她忽然提高聲音,“林,明白沒有!”
“明白!一切聽從您的命令!”嚴家眾人一齊道。
陳玄微微點了點頭,轉向穩坐桌前的楊堅,低聲道:“隨公,您在懷朔一帶布好軍隊,隨時準備北上接應我們。”
說罷,陳玄徑直出門,半數的嚴家人緊跟她的身后。嚴林看著陳玄的背影,又回頭看了看余下眾人,他緩緩地坐回椅上,抬頭望著大廳盡頭的墻畫,發出一聲幽長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