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岸千里燈火通明。
東接瀚海,西至巴蜀,長江所經之處便是大隋的軍隊。無數營帳在岸北匯成光海,江中戰船云集,把江面映得透亮一片。
此番南征,隋軍共行軍總管九十位,兵力五十一萬八千人,皆受大元帥楊廣節度。隋朝分兵八路,出**、襄陽、永安、江陵、蘄(qí)春、廬江、廣陵、東海八地齊指江南,兵山將海,在短短數天之內,全面壓向在南方盤踞三十年之久的陳氏王朝。
檄文早已傳遍南陳天下,舉國皆驚。這似乎是陳朝建國以來遭遇的前所未有的危機,自陳霸先廢梁敬帝稱帝、陳取代梁的那一天起,北方朝廷無不垂涎這個江南弱國。但衰頹不堪的梁朝在變成陳之后,竟不可思議的固若金湯,新生的陳氏王朝坐依長江天險,粉碎了一次又一次北朝的進攻。
看到檄文的陳叔寶曾顯得若無其事,他不屑的對周圍近臣道:“王氣在此,齊兵三來,周師再來,無不摧毀,彼何為者邪!⑴”接著便與張貴妃等眾貴妃玩樂去了。
直到積壓已久的前線消息終于傳來,此時的大批隋朝軍隊已經渡江登陸,南陳士兵在隋軍的旌旗所到之處連連潰敗。江山的根基逐漸開始晃動,陳叔寶再也無法穩坐自己的皇位,他召集文武群臣商議對策,得到的卻是一干小人的胡言亂語。當江東的隋軍呈南北之勢夾擊建康時,這個平日只知享樂的南陳昏主終于意識到,他的天下,好像已經不保了。
長江上游的軍隊受阻無法馳援,所有通往建康的水陸要道全部被隋軍掐斷,建康雖有十萬余軍隊,卻在一群佞臣的亂語下無從出戰。預感亡國的陳叔寶躲在后宮的暖床上終日哭泣,他縮進女人的懷中,怯弱的根本不像個帝王。
陛下,您勿悲傷,臣妾有一法,可保隋人望風逃竄。孔貴妃拉住皇帝的手,媚然一笑。
何法?陳叔寶如抓住救命稻草,迫切的看向面前濃妝艷抹的女人。
我兄孔尚書重金買下殺手,明日便取那隋軍行軍大元帥楊廣的頭來,群龍無首,何愁敵寇不退?孔貴妃輕笑。
此法甚好!陳叔寶破涕為笑,他一轉身把孔貴妃撲倒在龍塌上,兩人成魚水之歡,完全不再管帝都之外排山倒海而來的隋朝軍隊。
“大哥。”鈴帶領眾人來至假山前,面向亭中飲酒的身影,欠身道。
安賜抄起銀壺,仰頭將壺中酒一飲而盡。月光下他的影子松枝般蒼勁,他把壺輕輕的放在石桌上,扭頭向亭下,莞爾一笑,“取我的刀來。”
一柄金鞘的長刀被呈至安賜面前,安賜看了一眼雙手捧刀的星,笑了笑,他握住刀柄,揚手抽出了這把刀。
空氣中猛的打了個金色的靂閃,這刀的刀身在月光下高貴如黃金,刀面上雕刻的楓葉和遠古族裔的文字極為醒目,這八個字是:
天山西夕,楓落如金。
安賜持刀在手,他用食指輕撫著刀面,笑道:“我們又見面了。”
他提著刀緩緩站起身行,略帶醉意的看向亭下眾人,“待隋營火光起,鈴率軍隊引出隋軍之際,我們趁亂闖入隋人大營。所有人各司其職,明白了么?”
“明白!”鈴、星等人一齊道。
注釋:
⑴出自《資治通鑒》卷一百七十六陳紀十,長城公下,禎明二年,“帝從容謂侍臣曰:……”譯為:帝王的氣數在此地。自立國以來,齊軍曾經三次大舉進犯,周軍也曾經兩次大兵壓境,但是無不遭到慘重失敗。現在隋軍來犯又能把我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