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這件事的星似乎看到了別人看不到的安賜,他嘗試著去了解這個人,卻總是被安賜帶來的那種無比親近、但又遙不可及的感覺死死的阻擋在外,他似乎無法真正碰到安賜,只要他輕輕伸手觸摸,這個人便如風吹云煙般消散不見。
這是孔雀族血統的影響,或者說,這種帶有欺詐的美、和無意間便能產生的若即若離的感覺,正是孔雀族裔善弄人心的本性。沒有接受孔雀的賜予的安賜,或許,就不再是安賜了。
安賜對星提起過這些,他不曾暴露出自己真實的感情,對星卻是個例外。有一次在北周返回南陳的途中,兩人并馬而行,夜空中銀月如盤,安賜正抬頭望著月,忽然道:星,我有一個問題。
大哥還有問題問我嗎?星的表情略顯詫異。
誰還沒有疑惑。安賜笑笑,他說道:星,如果我們真的金盆洗手,那一天到來時,你會心甘情愿么?
會。星的回答斬釘截鐵。
給我一個理由。安賜扭頭看向星,臉上笑意盡散。
大哥,如果真的能夠放下這個執念,又有誰不愿放下呢。星搖搖頭,輕聲道。
聽完這句話的安賜沉默了很久,似在深思。他終于開口:星,你說的這個執念,究竟能不能被洗去?
有些人不能,另一些人卻可以。星低聲回答。如果這是骨子里帶出來的,或許這一生都抹不去。
看來我們并不是這種執著的人啊。安賜輕輕的搖了搖頭,他望向晴朗的夜空,用戲腔輕緩的唱出了兩句詩:
今生若見忽隔世,
明朝但笑事未知。
這時的安賜眼中全是憧憬和迷惘,孔雀血賜予他的一切仿佛在這一瞬煙消云散,云霧后的人形漸漸顯露,竟是那么的柔和與純情。
這是星從未見過的安賜,在某種情感下不知覺卸去了所有血統的重負。星微微一怔,張口問道:戲詞?
不,不是戲詞,是我寫的詩,半首詩。安賜輕輕的說著,臉上慢慢浮起笑意,這笑容不似從前的親媚,竟顯得有些單薄。他道:那天,我忽然想到了這里兩句,卻不知怎的,總也續不出下面的句子。
世上真的有這種人么?星的話語似為突兀,與安賜的所說毫不相關,但聞聽此言的安賜居然笑了出來,他點了點頭道:有啊。
星的心中一動,原來這樣一個被天下美人傾慕的安賜,最終也難逃情網,他透過文字看見安賜已然愛上了一個人,所以才回文剛才那樣聽上去不著邊際的話語。他曾以為那些女人不過是安賜的玩物,而這個善弄人心的男人,從來不會真正動情。
那是個什么樣的人?星扭頭看向安賜,他很想知道究竟是誰,竟能真真正正的抓住了安賜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