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地,靈雋有了說話的興趣,“我也曾看過劍意那篇……”
但不等她說完,白發女子卻道:“我非劍修,不通劍道,卻仍記得龍淵論劍最后那日,沉睡多年的玄明劍因劍靈回歸而一朝解封,劍氣蕩滌層云,驚起狂風無數,龍淵風閣,毀于一旦;大乘老祖,難敵其威……”
靈雋神色淡淡,并不因她的驚嘆而自得,只因對她而言,那日之事不過是恥辱的終結,無甚榮耀之處。
孰料白發女子話鋒一轉,“世人有言,玄明劍乃毀滅之兵,見則天下大亂,必有災殃。我曾以為這只是傳說,卻不想,自玄明劍現世之后,天下災厄四起,天秋云淵風暴驟起,開天刀崩碎,森羅鬼界降臨……我與諸位同道,也在此難之中生死零落,如今僅剩我一人。”
“這若不是災殃,什么才是?!玄明劍果然是兇戾之器!”
靈雋看了她一眼,這種愚昧的怨憎之語,過去游歷的幾年里她也沒少聽見,一開始還會覺得惱怒,現如今卻已是連一點情緒都提不起了。
白發女子的怒火并不主要針對玄明劍,畢竟那有些虛無縹緲;她真正怨恨的還是鬼界之人,因為他們為禍山海界,殺人如麻。
她反復咒罵著那些令她淪為孤家寡人的鬼界生靈,間或怨恨那些名義上收留了他們,卻只是將他們血肉之軀當成免費的防御工事的大宗門,對許多名滿天下的英豪也多有誹謗之語。
靈雋知道,這是因她長期處于對死亡的恐懼,希望又一次次落空,死別屢屢降臨……種種苦難,令她看不見人生的希望,便開始怨恨,也只能怨恨。
但這天下本是熔爐,生靈居其間,或為柴薪,燒盡己身,零落成灰;或為銅鐵,千錘百煉,卻也往往難逃折損,更有可能為人所用終身無見自由,只有極少數人,才能在這熔爐之中涅槃而生,或將帶來毀滅,或將帶來新生。
那會是誰呢?
威壓天下的大乘老祖?乘風而上的后起之秀?如我這般的陳朽殘兵?
靈雋看不清未來,但也沒想過去看。
天色不知何時昏暗下來,冷風吹來些許寒雨,雨打屋檐之聲淋漓不絕,其他酒客卻仿佛感受不到這風雨,大笑著議論著最近的新聞。
“聽說楊紆澤被奪回來了!元澤秘境群也又回到了咱們山海界!”
“元澤秘境群,我以前去過的……還給造化仙宮交了一大筆靈石……嗨,現在想來還是心痛啊!”
“嘁,那算什么,想開點!”
“我聽說,好多年前就說要開的七圣宮,這次好像真的要開了……可惜我們是不可能去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