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輕云笑嘻嘻地說:“不過分呀,我們村有地,村中貧困戶有脫貧的強烈愿望,而教授你這里有技術有資金。打個比方,咱們就好象是在相親,彼此看對眼了,一拍即合。”
“誰跟你是在相親,如果我不答應呢?”白馬哼道。
“怎么可能不答應,你沒有理由不答應啊。”宋輕云故意裝出驚訝的樣子。
看到他一副不正經的模樣,白教授把身體朝后靠了靠,悠悠道:“說服我。”
宋輕云:“教授,我們村氣候獨特,適宜水果生長,產出的果子品質又好。且村里有土地,而教授你這里有資金有技術。學校不是要弄實習基地嗎,放哪里不是放,就放我們村好了。這樣一來,基地有了,咱們村又能脫貧,這不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嗎,教授你又有什么道理不肯?就這樣吧,等過完年我代表紅石村歡迎教授帶著學生過去考察。”
白馬:“你倒是幫我安排好了,你是我什么人呀?那錢是國家的,是學校的,我可沒權力投到你們村。”
這話已經是相當的不客氣了。
如果換成幾年前剛出學校面皮又薄的宋輕云,此刻估計已經詞窮,要起身告辭。
但經過這幾年的鍛煉,尤其是去紅石村這幾個月,他已經鍛煉出了厚臉皮。
以前的他之所以靦腆,那是因為在乎自己在別人心目中的形象,怕說錯話做錯事遭人笑話。
現在卻已經想通,其實他就是個普通人,是社會組織中一顆小小的細胞,別人根本就不在乎你,你也不必在乎別人怎么想你看你。
凡事只要覺得對,就去做。
宋輕云笑道:“教授你又騙人,我都打聽好了,你手頭的大部分錢都是企業投進來的合作資金,用來實驗新品種,獲取有用數據。你投哪里都是投,以咱們的關系,肥水不流外人田。”
“呵呵。”白馬終于不客氣了:“你倒是把我摸了個底兒掉,是,我手頭每年有用不完的資金,都是企業贊助合作的,我也有處置權。實習基地說到底就是為企業培養新品種,我在其他地方弄的實驗實習基地動輒幾千畝,你紅石村才多大點地,能弄出什么規模來,有意義嗎?”
宋輕云:“這次先在貧困戶的地試點,如果效果好,可以全村推廣呀!”
白馬:“你這種空口許諾我沒興趣聽。”
宋輕云又勸:“教授,咱們這里的氣候水文情況你是知道的,西部是高原,自然條件惡劣。東面的平原雨水多、潮濕,不利于水果生長。但咱們村卻非常奇特,典型的干熱河谷氣候,那不就是一個天然的實驗室嗎,你會有興趣的。”
白馬搖頭:“說起干熱河谷氣候,米州不是嗎,還有米州旁邊的渡口市不是嗎,那邊的經過幾十年的發展,已經是我省甚至整個西南地區的水果基地。我把實習基地放那邊直接和果農還有大型農業集團對接不好嗎,干嘛要放你那里?實話說,紅石村規模太小,我看不上。”
白教授每年手頭從企業那里搞的科研經費上千萬,以他在學術界的地位,說一聲,再弄個幾千萬也沒問題,實在是看不上宋輕云那邊。
宋輕云見人家不肯,心中念頭一轉,換了個方式。
他誠懇地說:“白教授,是是是,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個受人尊敬的科學家,眼睛里只有事業,一切都從科學的角度出發。科學有的時候是冷酷的,一切都用數字說話,我們紅石村對你確實沒有什么吸引力。但是,科學家卻不能冷酷。科研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以科學技術為第一生產力,推動社會發展,讓人類的生活變得更美好嗎?”
白馬點頭:“是的。”
宋輕云:“咱們紅石村苦啊,尤其是貧困戶苦啊!他們人均年收入不過三千,且都是鰥寡老人和失去勞動力的病人、殘疾人。他們的所有口糧都要從地里來,六七十歲的人了,還得下地干活,傷了病了也沒人過問。有的老人,一年都吃不上幾次肉,身體瘦呀,一米七十的個子,才九十斤出頭。作為第一書記,我很羞愧,也很難過。對了,我剛當村里的時候正好碰到曬谷子。有一個老太太死了老伴,又沒有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