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輕云回答道,駐村七個月了,村里困難戶都有走訪。
又笑道:“咱們村窮,娛樂生活困乏,天一黑除了玩手機只能數星星。沒耍的,只能跑群眾家擺龍門陣沖殼子,聊的天多了,這村里所有人的情況我都知道,我就是個耳報神。”
他說得有趣,眾人都哈哈大笑。
姜書記點頭,說一個好字。
看姜書記顯然對宋輕云的滿口胡扯并不在意,相反還有點欣賞,陸主任一顆懸著的心也落地了。
姜書記伸出一根手指,在名單上點了幾下,對宋輕云和劉永華說:“宋輕云,劉主任,我今天就走訪這幾戶,他們在家嗎?”
宋輕云:“肯定在啊,這幾貧困戶都是鰥寡老人,沒有兒女親戚,沒地方走動。還有,咱們村的地形書記你也是看到的,兩山夾一溝,耕地就只河灘地這一溜,五個村民小組擠在一起,就像是個小鄉鎮,算是咱們市獨一份兒。山上就沒辦法種莊稼。就算他們下地也走不遠,吼一聲就到。”
姜書記點頭,說他當年是在北方讀的大學。北方的村都大,紅石村倒有點像那邊。對了,當時他在一個叫什么李親顧鎮李親顧村實習過,上世紀九十年代的時候那個村就有一萬多人,現在的人口應該更多了吧!
聽說北方一個村就有一兩萬人,眾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要知道本市一個鄉鎮也才幾萬人,其中一個山區鄉鎮竟只有可憐巴巴的六千在籍人口,還比不城里的一個小區。
他剛才才名單里擇出的幾人頗有講究,包括因病致貧、因殘致貧和生活貧困的黨員,其中還有一個烈屬。
他先去的是一個烈屬的家。
烈屬是個老太太,七十歲,老伴于五六前去世了,唯一的兒子在上世紀八十年代保衛國家的一場戰役中壯烈犧牲。
姜書記問她,老人家今年貴庚啊,身體還好嗎,家里的口糧口夠吃嗎?
老太太很樂觀,笑道,謝謝書記的關心,我身體好得很,能吃能睡,每天爬山都不帶喘氣的,挑一百斤的擔子腳都不帶打閃。地里的活兒自己能做,加上國家補助,生活沒有任何問題。
姜書記又問老太太還有什么要求。
老太太說也沒什么心愿,就是想趁這幾年還能走得動路去看看兒子。
兒子犧牲后葬在南方邊境線,以前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一直沒有去看過,真是想得很吶!
她要去跟孩子說說話,再不說,這輩子怕就沒機會了。
老太太說得平靜,但眾人眼圈都紅了。
先前記者們還拍個不停,此刻都沉默下來。
姜書記說明白了,是缺路費,就從包里掏出五百塊錢遞過去,又道,大家再拿點出來給老人家把路費湊夠了。
老太太卻死活不肯,說自己已經給大家添了許多麻煩,再不能要錢。領導如果真關心我,我就把你送來的這袋大米留下。
至于路費,書記也不用擔心,再過兩個月就是收小麥了,賣了就有錢了。還有,村里不是要帶著貧困戶種葡萄嗎?聽說挺值錢的,等到收獲了,路費不又有了?
姜書記最后還是把大家湊的兩千塊錢留下來。
從老太太家出來,他感嘆:多好的人啊,為咱們國家做出這么大犧牲,再讓人家受窮實在沒道理,也是我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