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輕云對這些不感興趣,只跟梅父嘮前一陣子自己跟著黃明一家人出去捉黃鱔的事。兩人都是農村娃出身,頓時找到共同語言,說到開心處笑得前伏后仰。
大約是覺得這兩男人太粗俗,梅母和兩個舅媽有一眼無一眼瞪他們。
宋輕云也不以意,心中卻道:吃點心就吃點心,喝茶就喝茶,最終目的是止渴充饑,搞這么多儀式感做什么,真是累得慌。
他也不是沒有文青過。
他學過聲樂,下過圍棋,背過《詩經》,那時候老爹還在世。有人遮風檔雨,大可歲月靜好。
可惜老爺子天不假年,丟下她們母子駕鶴西去。
該死的老宋同志,你這是逃避人生責任啊,你走了,咱們母子怎么辦?
也就是從那天開始,宋輕云在剎那間成熟。他知道,文學和藝術救不了自己的貧窮,風花雪月不能讓娘倆填飽肚子,打發盈門的債主。只有文憑和努力學習才能讓他和母親從生活的泥潭里爬出來。于是,所以一切和謀生無關的東西都被他束之高閣。努力讀書,努力考公務員,用盡全身力氣生活……
梅母當了一輩子都市大小姐,嬌生慣養,興趣愛好廣泛。喝下午茶就喝下午茶吧,她還帶了一只薩克司,咳了一聲示意大家安靜。然后卡卡頓頓吹了一曲《鄉路帶我回家》。
吹得好也罷,歹也罷,作為晚輩,宋輕云不予置評。只覺得這回家的路特別漫長,且道路上全是炮彈坑,顛得乘客異常難受。
“好!”梅詠兩個舅舅和舅媽同時為這精彩的演出而折服,同時大聲喝彩。
只宋輕云和梅家老爺子面面相覷,皆面露腦袋被人狠狠一錘的懵懂神情。
宋輕云也是干脆,立即起身:“公務繁忙,告辭。”
他腳下生風,一氣走了一里地,才感覺心理里好受了些。
一個村民:“宋書記,今年的牛蛙冬眠結束得真早。”
宋輕云沒好氣:“那是人在吹薩克司?”
“撕啥,啥被撕了?”
“你這樣形容也對,就是一種樂器,跟李雙喜吹的嗩吶一個道理。”
“可沒有人家李道士吹得好聽。”
“我看區別不是太大。”
……
看到宋輕云逃也似地走了,山坡上梅母面如寒霜,冷冷說:“我看這個宋輕云就是個俗人,很庸俗。”
梅父:“不好這樣說人,我看孩子很樸實。”
“樸實,他樸實?”梅母一臉不可思議地表情:“你看他油腔滑調的樣子,我一見就來氣。還大學生呢,沒文化。”
梅父:“基層的同志都是這樣,很樸素的。而且,人是理科生,不像你們文科生那么浪漫。”
梅母:“他如果將來去了省城,連音樂都不懂,有的場合怕是要露怯,也拿不出手。”
梅父:“喂喂,八字都還沒有一撇,人家什么時候說過要去省城了?”
梅母:“我不是太喜歡宋輕云,還得考察他一段時間。”
一個舅媽笑道:“這也是我剛才問宋輕云要他母親微信的原因,人說原生家庭對孩子的影響很大,我們只要了解了宋輕云媽媽的情況,大約就知道他是個什么人,和梅詠是否合適。”
這回梅父沒有反對,覺得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