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守了一天一晚,也是因為運氣好,竟然等到了蓬頭垢面的越獄犯陳三麻子。
龔珍信大吼一聲,捏著拳頭從亂石叢中躍將出來就跟陳三麻子打成一團。
他想起家里的妻子兒父母,身上就有使不完的力氣,只一分鐘不到就把陳三麻子搞翻在地,騎在他身上,端起沙鍋大的拳頭不要命地砸,口中喊:“服不服,服不服?還殺不殺我全家,還殺不殺?”
陳三麻子被打得鼻青臉腫,卻不哭也不喊,只定睛看著他,半天才吐了一口牙血:“別打了,我服。我輸給了你,再不來尋仇。”
他也不掙扎,仍由龔珍信把自己捆上,垂頭喪氣說:“隊長,我特么是真的被你打服了。你要送我回勞改隊,我沒二話。但先讓我回趟家,這不是要過年了嗎,我想在祖宗的墳上燒一柱香,不然就不叫過年。”
龔珍信也是因為那一戰打出赫赫威名,在村里樹立起威望。他也深刻地意識到,在村里你遇到事就得強硬,這樣大家才怕你敬你。
陳三麻子在監獄里呆了四年,因為表現良好減刑回家務農,徹底變成了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
老頭說完這段往事,老郭聽得眉飛色舞,道:“有意思,有意思。”
郭太太也道:“原生態啊,原生態啊!”
她看什么都是原生態。
老頭:“任何人都有牽掛的東西,咱們村的人敬天敬地敬祖宗。只要人沒死,過年就得到祖宗墳前磕個頭,就算死了,那魂魄也得回來。”
“是啊,任何人都牽掛的東西,生活需要儀式感。”宋輕云心中一動。
當下就別過眾人,去了老黃家。
老黃的孫女被關麗帶進城去,兒子又因為行兇跑了,老兩口正在家里生悶氣,見到宋輕云說:“這什么小年,怎么過成這樣?”
宋輕云問,老黃,你家給祖宗燒紙沒有?
老黃回答說氣得氣死了,沒想到那么多。宋書記你倒是提醒我了,這就去上墳。
按照本地的風俗,大年二十九這天要干三件事,一,蒸饅頭;二,貼春聯;三,給祖宗上墳燒紙。
宋輕云:“天都黑了,你們年紀也不小,別摔著了。把香蠟紙錢給我,我找到黃二娃讓他幫你們燒。”
“你找到黃二娃了?”老黃婆娘急問。
宋輕云:“我大概知道他在那里,放心,保證把人帶回來,大過年的,一家人不能分開啊!”
老黃婆娘眼圈紅了。
宋輕云帶著香蠟紙錢去了黃明爺爺奶奶的墳前,這地方他以前和黃家人上山挖草根的時候來過,識得。點了蠟燭,扭頭喊:“黃明,我知道你在,出來吧!大年二十九,得給先人上墳,你應該已經等了半天吧?”
“宋輕云,你好大膽子敢來,不怕我整死你?”黃明從陰影里走出來,冷笑。
宋輕云點了一張紙錢,放在地上,又三鞠躬,道:“這里面長眠著你的爺爺奶奶,我給兩位老人送錢,你好意思動手打架?”
黃明沉著臉不說話,也將紙錢點燃了,不住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