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二娃感覺頭上有生長著一片草原的嫌疑,急火攻心,這才行沖動之舉。事情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應該已經冷靜下來了。
村民卻不以為然,黃明桀驁不馴,出了事總是覺得天下人都對不起他,而他卻沒有對不起別人,躲沒人的地方反省,可能嗎?
又有一個老頭提醒宋輕云說,宋書記啊,一方風水養一方人,咱們這里的人啊,性子里都有一股蠻勁。不動手也就罷了,真跟你搞起來,那就是要見血的。如果斗到一半就停手,會很沒面子的。一旦涉及到臉面,沾上恩怨,那就是不死不休。
宋輕云說沒這么嚴重吧?
那老頭說,當年支書的情況和你如今一樣,就被那陳三麻子給砍了。
“陳三麻子是誰?”宋輕云好奇地問。
“死了,墳頭的草就有三尺高了,上前年病死的。”
老頭說起了一樁舊事,那是三十多年前,龔珍信是生產隊隊長。當時是集體生產,土地都沒有分下去。龔珍信每天敲鐘讓大家下地干活,然后根據出工多少計算工分。
陳三麻子小時候得過天花,治好后滿臉都是麻子,故而得了這個外號。他好吃懶做,每次干活都磨洋工。
龔珍信那年二十歲出頭,為人卻沉穩和氣,見人就帶三分笑,說話細聲細氣,和如今根本就是兩個人。
他剛開始的時候好好言好語勸說,無奈陳三麻子就是不聽。
話說得多了就不值錢,還會說出火氣來。
陳三麻子就怒了,跟龔珍信發生了沖突,一鐮刀下去,就把龔珍信開了瓢,血流得渾身都是,跟血葫蘆一樣。
那時候不是正在嚴厲打擊刑事犯罪嗎,還能怎么說呢,抓了,直接判了個十年。
龔珍信當時還郁悶了,不就是打架嗎,技不如人,被打得頭破血流,養幾日就好,至于判人十年?
他心中內疚,還帶了東西去勞改隊看陳三麻子,說麻哥這事我也沒想到弄成這樣,要怪就怪我吧!現在木已成舟,我也是沒有法子。你好好兒的,家里的事情不要擔心,我會幫你照顧父母。
陳三麻子大怒,冷笑,龔珍信你少貓哭耗子假慈悲,咱們這個仇結下來,結一輩子。等我從里面出來有你好看,老子殺你全家。咱們紅石村的人是什么稟性你是知道的,說殺就殺,絕沒廢話。
當時龔珍信還沒有覺得有什么,因為陳三麻子不過是在說狠話,在監獄里呆上幾年,火氣退了就好。
卻沒想到當年春節,陳三麻子卻越獄了。
勞改農場那邊通知到生產隊,讓這邊注意警戒,防備逃犯回家行兇報復。
這下,龔珍信的父母和老婆都緊張了,說糟糕了,陳三麻子這次肯定是回來找你報仇的,你還是出去躲幾天吧,等到公安抓到他再回家。
年輕時的龔支書膽子有點小,心中害怕,應了一聲,收拾東西要走。就在這個時候,他女兒拖住他的衣服,哭道,爸爸別走,爸爸你不要我們了。
龔珍信心中一酸,落下淚來,道,爸爸不走,爸爸要保護你媽媽,保護爺爺奶奶,爸爸是男人,不能躲事兒。
龔支書當時就提起一股豪氣,也沒跟家里人說,假托去親戚家躲禍,自己拿了一根麻繩到上山去截。
紅石村不是進出只有一條公路嗎,公安早在路的兩頭布防,陳三麻子又不是笨蛋,肯定不會自投羅網。
所以,他最有可能是翻山,山上有一條便道,只要在這里等著,不愁等不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