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因為如此,自己才喜歡待在凡爾賽宮……霍金斯越想越多,突然額頭冒汗,手也跟著顫抖起來。
在指頭關節上,有幾塊異樣的凸出,這正是疼痛的來源。
痛風,又叫國王病!
一個革命者,染上了國王病。
真是夠諷刺的!
霍金斯忍著劇痛,躬身對徐階道:“先生,我知道自己的錯誤,我愿意改正,只求先生能繼續留在法國,我需要先生!”
徐階還是搖頭,“我來法國,是想做一個實驗……其實我已經得到了結果,只不過這個結果有點讓我慚愧罷了。”
徐階強作歡顏,“但不管怎么說,結果就是如此,不能因為我不喜歡,就去否定。而且我也不是法國人,坦白講,我沒有必要為這個國家鞠躬盡瘁。我該回去了,我需要把這些經驗帶回大明。”
“我的師弟,大明的太子殿下,需要我去輔佐。我的事業還在大明,我感謝法國給我的機會,但我必須離開了,國王陛下,我希望你能理解。”
霍金斯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其實不管徐階怎么說,一個不爭的事實,法國曾經改變過,但是又以同樣快的速度,變了回去。
舊貴族消失了,新貴族回來了。
霍金斯痛苦地抱著腦袋,他昂起頭,苦兮兮看著徐階。
“這,這到底是為什么?我,我沒有想過會這樣的!”
此刻的徐階顯得格外寬容,他點了點頭,“或許這就是西方根深蒂固的貴族封建傳統吧!畢竟你也清楚,在中原,從秦漢開始,貴族分封就已經瓦解了,我們有著漫長悠久的平民社會。所以我們推行新法會很容易。但是在歐洲,在法國,想要強行復制這些經驗,就顯得舉步維艱。”
“很多時候,最大的阻力來自于自己內部。去山中賊易,去心中賊難,這是我們心學祖師陽明公的感悟,用在法國,或許也同樣合適。”
霍金斯深深嘆息,“徐先生,法國就這樣無藥可救了嗎?”
“不!”
徐階斷然道:“其實該怎么做,答案已經在那里了,至于能不能做到,這個答案在國王陛下,在法國百姓的身上。甚至可以說,因為我的存在,會影響國王陛下的施政,會給那些人攻訐的借口。”
“總而言之,我必須離開了,至于接下來的事情,請國王陛下自己斟酌吧!山高水長,我們后會無期!”
徐階毅然轉身,從出海到現在,已經是第八個年頭,他該回到大明了,畢竟那里才是他魂牽夢繞的地方。
徐階選擇了土倫港,在那里他可以直接去三皇港,去拜見皇帝陛下,還有自己的師父,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返回大明。
徐階到達土倫的時候,是一個陰雨蒙蒙的早晨,空氣中凝結著水珠,寒冷陰翳,一點也不舒服。
徐階不愿意耽擱時間,他只想快速離開。
但是出乎預料,在土倫港,聚集了太多的人,一望無際的人群,人山人海,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徐階這邊,他們翹首以盼,伸長了脖子。
有的家長干脆把孩子放在肩頭,讓他們看得更清楚一些。
瞧見沒有,那就是東方的賢人,他改變了法國!
“一路順風!”
不知道是哪一個用蹩腳的漢語喊出了這四個字,緊接著就此起彼伏,再也停不下來,人們一遍一遍訴說著,眼中涌出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