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是不好打交道的,官府的不好打交道在于武斷專橫,一介細民無法抗拒。這種憋屈讓人吃了蒼蠅般難受,以至于朱端信都后悔報了官——就在兩個時辰前,他還在嘶喊救命。
陳曉宇沉默不語,他感覺這次‘拘留’估計不止幾天。不止幾天肯定會影響自己補種,補種延遲又關乎明年的收豆時間,關乎豆價漲跌。這是現實問題,同時他也和朱端信一樣受不了那個都監的味道,好似自己五個人是他的奴仆或者囚犯一樣。
“真是赤佬。”陳曉宇半是吐槽半是咒罵,低聲說了一句。朱端信不覺得什么,朱宜中聞聲很是驚訝看著他。赤老這個詞正是宋人對軍人的蔑稱,當年狄青就被自己衙門的侍從謾罵赤佬。
“應今也只有幫官府抓到人,不抓到人對我們自家也不好。”朱宜中知道大家心中不滿,如此勸慰。
“還不如打一交,哪人怕哪人!”劉拱之嘟囔了一句,他家里也要補種,耽誤不起。
“好了,”陳曉宇說話了,他不想人人抱怨。“虔州冇幾大,人總有數。全城查一遍也就三、四工的事情,查完抓不到人就會放我們走。今夜好好歇覺,明日肯定頂苦。”
明日要配合那個什么都監抓人,一大早就要起床,折騰一夜諸人也累了,鼓著臉回到客店簡單洗漱就睡了。果然次日天沒亮便有廂虞候就來喊人,五個人分成兩撥,一撥西津門,一撥建春門,就在城門口站著,細看每一個出城的人。可惜的是戴老幺的余黨不知是昨夜出城了還是在城內藏匿了,并不見蹤影。
虔州全城十三門,只開兩門極為不便,在城門口守了三四天不見蹤影,連一心捉賊的左廂都監李從則也乏了。但真正讓陳曉宇幾個人回家的還是家里傳來的消息:耆老肖打虎被人殺了。
陳曉宇聽到消息時整個人都懵了。上個月正是朱打虎率領一干土兵截擊鹽盜的,朱打虎之所以這樣做,很大原因是朱端信為救自己喊他去的。這樣一個人死了,陳曉宇心里很不是滋味。陳曉宇如此,朱端信聞訊后臉上毫無血色。他并不認為那天夜里鹽盜們認錯了,他們本來就要殺他的,正如他們現在殺肖打虎一樣。
李從則宣布眾人可以回家時,陳曉宇沒有半分高興。在建春門外碼頭把剩下的蠶豆錢付了,與朱端信三人雇了艘船直接回家,這時候落霜在家里養的夏蠶已經結繭了。
“田可有請人耕?”早上進院子看到干干瘦瘦的妹妹,陳曉宇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請哩。”朱家長久以來就一個男丁,農忙時不得以要請客戶,落霜一個人應付得了這種事。
“耕了幾多畝?”陳曉宇心稍微放下,又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