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田快耕玩哩。”落霜并不在意家里的田畝,而是在于自己的哥哥。她走進幾步,滿是憂慮的道:“哥,他們話、話肖耆長……拿人殺了哩。”
“我曉得。”陳曉宇眉頭跳了跳,卻什么也沒表示,繼續把那一千多斤蠶豆扛進院子。等第二次進院子的時候他才吩咐了一句:“準備點東西,我等下去肖家。”
肖打虎死了,陳曉宇肯定要去祭拜。他還要知道肖打虎是怎么死的,也是像勾引朱端信那樣,派一個女使勾引嗎?陳曉宇無法想象。
“哥……”落霜猶猶豫豫,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話:“屋家冇錢了。”
“我曉得,我曉得。”陳曉宇滿頭大汗,一千五百多斤的蠶豆累的他夠嗆。“包里有一貫錢,你拿出來先拿去用。夜晡我再去朱升九家拿幾貫錢,(高接)換種的工錢。”說罷又出去扛蠶豆了。沒錢又要請人耕田,落霜心里不免擔心。拿著沉甸甸的錢,她終于笑了笑。
與朱端信一起,陳曉宇在中午到了肖打虎家。耆老按說必須官戶、一等戶擔任,但南安荒蔽之地又有瘴氣,沒有官戶;開國日久官吏懶政,結果三等戶也可擔任此職。朱打虎是一個外號,這個外號是說他少時曾與老虎搏斗,虎口逃生。耆老正是一鄉一里的治安負責人,前任耆老故去后他接任此職是毫無異議的。如今肖打虎身死,誰來接任耆老一職是個問題。
陳曉宇來的并不算晚,他到的時候肖家正在辦喪葬酒席。沒有和尚僧侶,只有巫師仙婆,他們用最古老的方式告慰著亡靈,安排肖打虎的下葬。一見陳曉宇來,戶長朱仲堪就把他拉到主席,對著眾人說道:“這便是朱佛佑。佛佑,這個是打虎的大哥……,這個是我們至坪里的老戶長……,這些是各個村的戶長。”
八個戶長圍桌而坐,居中的是一位老者,這就是至坪里的老戶長謝潤生。戶長雖老,身后卻站著一個肌膚雪白的婢女,殊為引人注目。被朱仲堪拉到主席的陳曉宇有些擔憂,畢竟事情因他而起,卻沒想肖打虎的大哥肖至海看著他便連連點頭,最后一巴掌拍在他肩胛上:“好后生,殺的好!”
“殺的好!”不光肖至海一個人,在座一干戶長也都是這句話。“這些個婊子崽,以為我們至坪人好欺負,就要舞動下子他們!以前殺,以后還要殺!要殺到他們不敢來為止。”
“冇錯!冇錯!”老戶長謝潤生也是這個意思。滿懷愧疚的陳曉宇背脊上熱流涌過,臉上一片火熱。他正不知道說什么的時候,朱仲堪忽然道:“大家都議過了,這只耆長就你來當。”
“啊!我來當耆長?”陳曉宇現在不是激動,而是震驚。
“后生人敢打敢殺,有甚么啊的!莫同婦娘嘞一樣。”謝潤生說話時白須飄飛,聞言有些不悅。“當年我喊打虎做耆長,他就三十零歲。你十七個敢打四十個,就不敢做這只耆長?!”
“敢,當然敢。可、可我……”老戶長就是至坪里的總戶長,陳曉宇聽過他的名字,更聽說他的事跡——至坪里與峒民相鄰,很多田地是從峒人手里搶來的。雙方相斗次數不少,謝潤生做耆長的時候,率領全里主客戶全部出動,以少破多把蓮塘河上游、至坪河上游的峒民打了個大敗。這還不算,他還打官府。至于怎么打官府沒人細說,但知道的人沒有不翹大拇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