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輦穿廊過棟,離開了人影稀疏的長樂宮,太后斜斜靠在步輦上,手兒撐著下巴顯出幾分慵懶,遙遙便看到了站在宮門處的陸夫人。
讓太后意外的是,本以為陸夫人會是一副酸死人的模樣見到她便上來陰陽怪氣,卻沒想到陸夫人今天也精心打扮過。
身著淡青色的水云長裙,輕紗披肩搭在臂彎之上,雙手疊在腰間,亭亭玉立竟然有些未出閣姑娘的鮮嫩味。妝容不濃不淡,紅唇極為奪目,耳邊掛著白玉翡翠墜子,頭上盤著垂云髻,連當年嫁人時陸家聘請江南名家定制的簪子都拿出來戴上了。
金鑲玉的花尾簪做工造價可都不比太后的鳳冠差,算是蕭陸兩大門閥結姻親的彩禮,這世上獨此一只,太后往日想瞧上一眼都不給,算是陸夫人的命根子,連看一眼都怕給弄壞了,戴出來還是這么多年頭一回。宮城外還站著幾個蕭家的門客,看來是擔心簪子被膽大包天的賊子搶了。
步輦在宮城門內停下,太后有些莫名其妙,看著端端正正站在原地,連呼吸都盡量保持均勻的陸夫人,開口調侃了一句:
“紅鸞,打扮的這么隆重,準備改嫁不成?這事兒本宮可做不了主,得去找蕭相和陸大人。”
“啐—”
陸夫人聽見這不正經的話就來火兒,可今天又要事不能動氣破壞了妝容氣質,因此連表情都沒有變化,平淡道:
“有事兒找太后,還請太后陪我出宮一趟。”
“去哪兒?本宮日理萬機公務繁忙,可沒興趣陪你出去遛彎兒。”
太后靠在雕花步輦上,沒有起身的意思,此時走進了一打量,才發現陸夫人今天是真的有些艷壓群芳的意思,不僅氣質妝容無可挑剔,連身上的裙子都沒有絲毫瑕疵。月奴還在旁邊小心翼翼注意著,生怕好不容易整理好的衣裙出現絲毫褶皺又得返工。
陸夫人盡量克制自己的情緒,前些天受的氣也不提了,走到跟前輕聲道:“徐丹青回了長安,我打聽幾天才得知在松祭酒的宅子里住下了。你認識徐丹青,讓他給我畫幅畫……”
“噗——”
話未說完,太后便笑的花枝亂顫,以紅袖掩著唇兒,略顯調侃的上下打量:“紅鸞啊紅鸞,你都嫁人了,年紀和我差不多,還想著和年輕丫頭爭搶昭鴻八美人,羞不羞?”
陸夫人熟美的臉頰紅了幾分,有些惱火抿嘴,可卻不好開口反駁。她自然不會是想著和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爭搶虛名,也用不上。可前些日子太后把徐丹青的畫送給了許不令,許不令明顯很喜歡,都藏在床底下了。她沒什么可送的,這口氣到現在都沒出,徐丹青好不容易露了面,豈能放過天賜良機。
陸夫人猶豫了下,輕哼道:“當年遇見徐丹青,我年紀尚小沒法畫……反正我要一幅畫,有沒有名聲無所謂,太后帶我去一趟。”
太后手兒撐著下巴,挑了挑眉毛:“本宮憑什么答應你?嗯~?”
這就是故意在挑事兒。
陸夫人瞪了太后幾眼,想了想,冷聲道:“太后整天呆在宮里,就不怕憋出病來?我陪你出去散散心,怎么啦?”
太后嗤笑一聲,知道陸夫人心心念念的就是宣和八魁的事兒,一副是事不關己的模樣,偏頭望向了天上的云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