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黃沙之間的黑城,是西域商道的北線樞紐,和肅州城遙遙對立,地理環境和作用都類似。兩國在臨近西域的西北蠻荒修建這兩座大城,除開開疆擴土之外,大部分原因還是確保商道的通暢,誰丟了基本上就失去了對西域諸部的控制。
從沙、瓜兩州入關,路要好走一些,而且中原的富饒遠傳四海八荒,大部分商旅還是從肅州城走,從黑城入北齊的只有三成左右。
不過秋收時節,哪怕只有三成的商隊,放在兩國的規模上,也是極大的數目。黑城外的商道上,車隊、駝隊一眼看不到盡頭,沿途都有搭設帳篷就地扎營的商隊,北齊的騎兵沿途巡視確保商隊的安全,小心翼翼的維護著這條對北齊來說至關重要的生命線。
初秋夜晚的黑城之中商賈云集,因為北齊是被從中原攆出去的,打眼望去,除了男子都是披頭散發,其實和肅州城沒什么區別。黑城的中心地帶的左親王府邸,建筑格局直接是江南的風格,白墻青瓦、廊臺亭榭,四處都透著濃濃的思鄉之情。
月上枝頭,黑城之中燈火通明,宛若沙海里的一顆明珠。
左親王府外的街道上車馬云集,無數將領、鄉紳提著禮盒登門,連北齊國都派了使臣過來,慶賀左親王姜駑的四十八歲壽辰。十二年為一輪,四十八歲在這世道,已經算是大壽了。
此時王府內賓客云集,丫鬟家仆來回走動,護衛在外圍巡視。外宅門客居住的一間院落內,幾人在茶舍中就坐,其中有一名背負長劍的年輕人,容貌陰柔長發披肩,正是在和許不令決戰太極之殿的左夜子。
上次長安城被帶病之軀的許不令打趴下,對自幼未嘗一敗的左夜子來說,用恥辱來形容也不為過。
但強者從來都是知恥而后勇,左夜子心里并沒有什么憤恨,只記得那個十年之約——十年后他要親手把丟掉的東西拿回來。
回到北齊后,左夜子便進入了莽荒之地,不受任何接濟,苦修士般與虎狼、馬匪奪食,逼著自己一點點變強。本來這次歷練要持續一年,不過今天左親王大壽,北齊京城那邊派了使臣過來,因此得回來露個面。
茶舍中放著四杯茶,左夜子對面個江湖客,身著道袍,同樣背著一把用黑布包裹的長劍。
左夜子去過中原,對中原的各種流派有所了解,對面這叫‘吳憂’的道士,看起來不是真的道門子弟,反而像是四處江湖上裝神弄鬼的算命先生。
不過來王府拜訪是客人,左夜子自然也不好多問。
“……陳公,這事兒就拜托你了……”
片刻后,茶舍旁緊閉的房門打開,兩人從房中走了出來。
左夜子抬眼望去,走在前面的是左親王麾下第一謀士陳軒。因為前些日子被肅王換家,陳軒精神狀態不怎么好,但勝敗乃兵家常事,姜駑雖然痛罵了陳軒一頓,倒也沒有真的責罰,目前地位還是很超然。
陳軒的旁邊,是個腰懸長劍的中年文士,鷹鉤鼻器宇軒昂,行走時幾乎聽不到呼吸聲,左夜子光看起色就知道是江湖上有宗師之威的高手,自報家門‘常侍劍’,左夜子卻未聽說過這號人物,從中原過來拜訪左親王肯定是有絕密要事,他自然也不好問。
陳軒從屋里走出來后,便在左夜子身旁坐下,抬了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