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先帝還在,江湖上風頭沒那么緊,不過裴云這丫頭講道義,從不做違心之事。后來遇上了一個書生,彼此情投意合……”
寧清夜臉色微沉,眸子里顯出幾分憤恨,卻沒有說話。
許不令靠在大樹上抱著胳膊,有點摸不清頭腦。正仔細傾聽之時,肩膀被拍了下,鐘離玖玖無聲無息的走到了跟前,蹙眉打量:
“這陣仗也不大嘛,許公子對付不了?”
“正主還沒到。”
許不令偏頭看去,鐘離玖玖依舊是那副仙氣十足的打扮,不過腰間多了一串瓶瓶罐罐,一看就知道裝的不是什么好東西,許不令不由離遠了點,詢問道:
“來的挺快,你怎么找到我的?”
鐘離玖玖已經暴露的本來面目,此時也遮掩了,抬手指了指蹲在樹枝上打盹的小麻雀:
“姐姐我本事大著,就這百十號人,都不用親自動手。”
許不令半信半疑,回頭看了眼:“其他人呢?”
“夜鶯去衙門了,滿枝被送了回去,其他護衛藏在附近。”
許不令稍微安心了些,繼續把目光放在了牌坊外的對峙之上。
鄭玉山說了些裴云在京城買畫幫書生考科舉的往事后,繼續道:
“……后來裴云帶的盤纏花完,在長安準備接個活兒掙銀子。當時曹家的長子曹英也在長安,尚未投靠朝廷,聯系到了一波江湖人,接了一單押送銀兩到風陵渡的生意,裴云也在其中……
……說是正常押鏢,但銀兩數額巨大,而且深夜押送疑點重重,不過君山曹家的名聲尚在,有曹英擔保,裴云和諸多江湖朋友都沒有質疑……
……事后才知道那是官銀,被京城的一名高官從庫房偷了出來,暗中招攬江湖好手護送,抄家殺頭的買賣。曹英得知消息后,沒有告知京城的江湖朋友,而是向朝廷告密,并親自當暗樁護送官銀到了接頭之地,官兵圍捕之時還曾對反抗的同伴出手,裴云也在那時被打傷,就此成了朝廷通緝的要犯,而曹英則被當今天子招攬成了親信……”
寧清夜眉頭一皺,她并沒有聽爹娘說過那些陳年往事,還是第一次聽到。當下沉默了片刻,才開口:
“曹英背信棄義投靠朝廷,江湖上人盡皆知,后來也被逐出家門,此事和曹老前輩無關……”
鄭玉山嘆了口氣:“若只是出了個不孝子,我等不會找曹家的麻煩。但事發之后,曹渠簡不舍兒子的過人天資,沒有清理門戶,而是憑借多年威望四處聯絡,硬生生將這件事壓了下去,連裴寨主都收到過書信,勸說你娘裴云莫要聲張此事,直至最后鐵鷹獵鹿,曹渠簡里外不是人的情況下,才將其逐出家門退了江湖……
……而后來的事兒你想必清楚,朝廷以雷霆之勢橫掃江湖,對楚地各大世家的底細了如指掌,無數人因此滿門盡死,身為楚地龍頭的君山曹家袖手旁觀,和曹家是世交的幽州祝家,老劍圣被小人手段陷害力竭戰死,滿門只殺男丁還是賈公公給求的情,曹家依然袖手旁觀。事后偷偷把你送去武當山,就是這么一點小恩小惠,便能讓你把過往血仇一筆勾銷?”
所有人聽完這番話,都是難以置信。
寧清夜眉頭緊促,轉眼看向了旁邊的曹渠易。
曹渠易臉色陰沉,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曹英當年天資一枝獨秀,振興曹家的重擔都放在曹英身上,在京城做錯了事,當爹的想讓其浪子回頭,遮掩那些事兒保住名譽也在情理之中。但最后曹英沒有回頭,再想清理門戶就來不及了。
鐵鷹獵鹿之時,江湖上人人自危,和朝廷作對滿門都得死,兄長曹渠簡不想拉著全家老小送命,又不想對江湖至交動刀,不得已之下才舉族退出江湖選擇不出手。
可這些解釋顯然沒意義,背信棄義就是背信棄義。若是曹家有難,祝老劍圣肯定會不惜性命過來施以援手,而祝家有難,曹家為保住家小不得不袖手旁觀,可能選擇情有可原,但仇確實結下了。
寧清夜見曹渠易不回答,漸漸明白過來,眼中顯出不可思議的神色,站在原地不知該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