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畔游人如織,歌姬清喉婉轉唱著幽坊小調,才子舉杯站在船頭擊缶而歌,目之所及,皆是盛世之下的士子風流。
蕭綺收緊黑色披肩,站在三層高樓臨街的窗前,微冷的寒風吹起鬢角的青絲,雙眸少見的有些出神。
昨天抵達金陵時,在南山港遇見了楊家的地頭蛇。她一直厭惡金陵楊家這種趨炎附勢大發橫財的小勢力,只是礙于吳王的情面,一直未曾搭理。
這次帶著許不令過來,她覺得許不令的身份合適,便讓許不令去敲打一下楊家,結果許不令二話不說直接殺人,把她給驚到了。
事后也想通了其中原委,覺得這種解決方式最簡單,楊家也很老實的認了慫,連抱怨的話都沒說半句。
可不知為什么,蕭綺心里面總是有點不自在。并非覺得殺人不對,她身為蕭家家主,做得決策足以影響兩國紛爭,牽扯百萬人生死,對于殺人的場面,心里根本就不會起波瀾。
之所以心里不自在,是因為殺人的是許不令。
上次在登龍臺,她見過許不令殺人的場面,斷肢橫飛比昨天還血腥,但那是困獸之斗不得不拼命。
其他時候,她眼里的許不令,都是翩翩有禮的模樣,特別是那次在宮里,許不令溫柔的眼神和能讓人骨頭發酥的話語,至今還記憶猶新。
蕭綺雖然不太想承認,但她心里確實更喜歡溫柔點的許不令,既然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也準備嫁去肅州,她自然不希望未來的丈夫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冷血動物,那樣相處起來很累的……
思索之間,樓下傳來的蕭大公子的《拼刺刀》。
蕭綺回過神來,眸子里顯出幾分寒意,本就難以表述的小情緒,似乎找到宣泄口,全集中在了樓下放浪形骸的騷包侄子身上。
許不令哪怕比較冷血,也比蕭庭這模樣強,別的不說,至少掌權者的氣勢足夠了。而且詩詞寫的是真好,長的也禍國殃民……
二哥和二嫂也是一表人才,才智更不用說,怎么就生出蕭庭這么個憨貨……
還后庭院里弄……
蕭綺想到這里,眼神愈發冷了些,她自幼博覽群書,什么亂七八糟的都看過,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在文人圈子里,養清秀書童可是風雅趣事,蕭庭這蠢蛋不會附庸風雅跑去碰這個吧……
許不令會不會……
咚咚——
“蕭大小姐?”
正胡思亂想之際,背后傳來了敲門聲。
蕭綺眼神微凝,收起了莫名其妙跑偏的心思,恢復了往日波瀾不驚的神色,轉過身來福了一禮:“許世子。”然后步履盈盈走到書桌后坐下,輕聲道;
“你去把蕭庭叫上來,我有話對他說。”
話語輕柔,也不算命令的口吻。讓許不令幫忙叫人,是因為蕭綺如果讓丫鬟去,那些個書生肯定知道是她發火了,心里會笑話蕭庭。她雖然是蕭家的家主,但終究是女子,按照禮法,嫡女的家族地位沒有嫡子高,不能在外人面前讓蕭庭失了顏面。
許不令自然明白蕭綺為什么叫蕭庭,帶著三分笑意走進書房,在蕭綺對面坐下:
“男人之間開開玩笑罷了,沒必要干涉。”
蕭綺知道不能干涉男人私交,但蕭庭聊的東西實在難以入耳。見許不令一副不介意的模樣,蹙眉反駁道:
“在人前當溫文儒雅,保持該有的氣度,若這只是開玩笑,我怎么沒見你開過這種玩笑?”
許不令輕輕笑了下,張口就來:
!!!
蕭綺瞪大眸子,不可思議的看著許不令,沒想到他還真能寫這種上不得臺面的玩意兒。
聽起來怎么像是形容她被玷污的那一晚……
當著面調戲我?
蕭綺回過味兒來,本就微冷的臉頰多出了幾分惱怒,拿起書桌上的黃梨木鎮紙朝許不令砸了過去:
“色胚,你給我出去。”
許不令就知道會被打,輕描淡寫接住黃梨木鎮紙,放在了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