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不令想了想,稍微湊近了幾分,小聲道:
“咱們王上至今臥床不起,聽市井傳言,說周貴妃紅顏禍水,是山中妖狐變得……”
店小二眼神微變,輕輕抬起手來:“客官,這話說不得。”
許不令呵呵笑了下:“聽外面人胡說八道罷了,也不知真假。不過咱們王上年輕時勵精圖治,忽然變成現在這樣,確實讓人有點想不通。古有妲己、褒姒,這種事也不是沒先例……”
拿著市井流言,評價已故的周貴妃,還把其和妲己、褒姒歸為一類,這番話明顯有點過分,鐘離楚楚都皺起了眉頭。
店小二搖了搖頭,再次制止了許不令的話語:
“客官可別胡言亂語,這話被官府聽到了,要掉腦袋的。貴妃娘娘,豈會是市井傳言中那樣的女子。”
許不令拿起酒碗和店小二碰了碰:“我也只是道聽途說,店小二見過貴妃娘娘,自是比我了解。不過謠言不會無風而起,外面說這些的太多了,肯定也有原因。”
店小二見許不令和杠精似的,非把流言蜚語往周貴妃身上扣,眼神有點不喜,不過也沒表現得太明顯,只是搖頭:
“我當年也見過貴妃娘娘,人很好,京城里面上到王公貴子、下到赤腳百姓,沒有不喜歡的。外面那些說法,當不得真。”
許不令點了點頭,又拿起酒壺,單手給店小二斟酒:
“方才街上那個貴公子,就是貴妃娘娘的兒子吧?長得是真俊,恐怕和當年的貴妃娘娘差不多,可惜不是女兒身,不然就憑這姿色,后街那些青樓勾欄,恐怕沒臉開業了……”
話語輕浮,明知店小二看皇子陳炬的眼神不對,還把皇子陳炬和勾欄女子類比,明顯是在玩火。
小酒館中,好似忽然安靜了幾分。
鐘離楚楚武藝雖然不高,但也不是軟腳蝦,武人本能的危機感,讓她察覺到氣氛有點不對,身體稍微繃緊了幾分。
嘩嘩——
褐黃酒液落入碗中,聲音細微,在小酒桌上卻聽得很清晰。
許不令眼神盯著酒碗,依舊嘴上沒門的說著些刺耳的言語。
店小二眼神很穩,穩到如同一塊石頭雕出來的雕像,看著酒壺里落下的酒液,在酒碗中蕩起圈圈漣漪。
時間在這一刻,好似過得很慢,連街邊的行人都定格,只剩下酒桌前近在咫尺的兩個人。
不過,時間過得再慢也只是感覺,酒桌之外還是一切如常。
許不令一碗酒尚未倒滿,酒館門口,就走進來了個捂得嚴嚴實實的女子,掃視一圈兒后,輕輕抬手:
“相公。”
一句話出來,酒桌上瞬間恢復如常。
店小二表情緩和下來,抬起雙手接過酒碗,轉眼看向門口,含笑道:
“客官,是來找你的?”
許不令輕笑了下,沒有再多說,從袖子里取出了一錠銀子放在桌上,便和楚楚一起起身,走向了找過來的鐘離玖玖。
店小二將碗中酒一飲而盡,才站起來送客,臨行前笑著說了句:
“客官慢走。外面那些流言信不得,江湖人往往禍從口出,在京城說這些容易惹麻煩,客官以后可得注意些。”
話語不知是叮囑,還是警告。
“多謝石頭兄提醒。”
許不令抬手擺了擺,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