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炬皺了皺眉,看了看老酒館門口,店小二以前經常坐的小凳,可能有些許想不通的地方,不過事已至此,也沒什么好想的了,壺中酒一飲而盡,直至醉倒在了酒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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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街上暴雨如瀑。
周勤飛身躍上屋脊,帶著屬下快步朝著城外行去。
上官驚鴻走在身側,不時回頭看向愈來愈遠的老酒館。作為陳炬的表兄,對把陳炬拋下的做法有點猶豫,開口道:
“阿爺,陳炬自幼出生在帝王家,有點脾氣不足為奇,打暈帶走以后勸勸就是了,拋下不管,他死定了。”
周勤,或者說已經恢復原名的上官擒鶴,斗篷下的雙眼其實也有幾分傷感的意味,搖頭道:
“我養了他二十年,一步步把他推到現在的地位。以前順風順水的時候,對我畢恭畢敬,如今大勢已去,心里卻把責任全算在我頭上,怪我壞了朝堂、把他領上歪路。能同甘不能共苦的白眼狼,留在身邊又有何用?”
上官驚鴻嘆了口氣,其實他也是在國公府長大,自幼養尊處優,和陳炬唯一的區別就是知道的東西多些。突然間從王公貴子變成江湖上逃難的窮寇,一般人哪里受得了。
但江湖人從來就是富貴險中求,事已至此,只能說時運不濟,也沒什么好抱怨的。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只要根不斷,再換個地方重新發育就是了。
上官驚鴻沒有再多言,帶著十幾名百蟲谷的核心人員,跟在上官擒鶴背后,一同翻過南城墻,秘密離開京城。
只是布下這么大個局,把南越搞得烏煙瘴氣,還把主意打在了許不令頭上,事后想拍拍屁股走人,顯然沒那么容易。
上官擒鶴身若幽魂在郊野上快速穿梭,趕往提前準備的船只,準備出海繞到江南,并入厲寒生麾下。以上官擒鶴的武藝和煉毒之術,再加上百蟲谷殘余門徒,少說也能在打鷹樓中坐第二把交椅。
只是剛剛走到柳江河畔,盤旋于空警戒四周的黑色烏鴉,便發出了‘哇哇——’的啼鳴。
上官擒鶴身形猛地一頓,抬起左手,一行人在郊野間停下腳步,手按刀兵,謹慎看向四周。
十余人所處之地,是柳江旁的一片樹林旁,暴雨淅淅瀝瀝遮蔽了視線,江水轟鳴遮掩了大部分聲音。
上官擒鶴目光望著昏暗無光的樹林,側耳聆聽片刻后,冷聲道:
“何方朋友,出來。”
噠噠噠——
雨水擊打油紙傘面的聲音響起,樹林的陰影下,身著墨黑長袍的高挑男子,提著直刀緩步走了出來,頭上戴著鳥首面具,在夜色下看起來稍顯陰森詭譎。
上官驚鴻在大獄外見過這個面具,臉色頓時一白,眼底不乏憤恨,按著刀柄冷聲道:
“阿爺,是許不令,怎么辦。”
上官擒鶴臉色冷了幾分,沒有說話,只是盯著走出樹林的許不令。
許不令知道兵臨城下,安國公周勤必然逃遁,在抵達茶壺嶺之前便已經帶著人過來了,在京城周邊布下重重眼線,本來準備偷襲來著,不曾想還被發現了。
此時許不令對十幾名百蟲谷余孽視而不見,只是抬眼看著天空盤旋的三只黑鴉,聲音清冷:
“這鳥不錯,知道提前給主子報喪,有靈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