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睡下,隨著天色大亮,小鎮上響起了鞭炮聲,還有孩童在關門的飯館周邊跑動,甚至能聽到幾聲‘恭喜發財’的聲音。
許不令稍微瞇了會兒就爬了起來,坐在已經快滅了的火盆旁邊盤坐調養,右手上的紗布濕透了,還換了個新的。
陳思凝和滿枝根本沒什么睡意,見他起了床,便也跟著起來了,跑到廚房里做起了團年飯。隱隱還能聽到小聲交談:
“滿枝,我們做什么菜?”
“我想嗦粉。”
“我也想,這大草原旁邊,找不到螺螄。你不是會燉王八嘛,我看那邊養了幾只王八……”
“你別提王八了,讓我爹聽到,非得笑話我……”
“我們上次出關的時候,我看到了你爹,當時不認識。他肯定知道,你說他掉不起來王八的事兒。”
“啊?!”
……
嘰嘰喳喳,怕吵醒傷員聲音壓得很低,不過一直沒停過嘴。
許不令手上有傷,也沒法去廚房幫忙,只是坐在火盆旁邊聽著兩個姑娘嘮嗑。
在院子里坐了許久,時間到了下午,飯菜的香味也從廚房里傳了出來。
隔壁的房間里傳來響動,繼而房門打開,休息大半天的厲寒生和祝六,先后走了出來。
作為當代最強的兩個武人,對傷痛的忍耐力,幾乎到了夸張的地步。厲寒生換上干凈的書生袍,頭發收拾得整整齊齊,除了臉色稍微有點發白,和尋常中年儒生沒什么兩樣,完全看不出是昨晚才被劍在肚子上開了個窟窿,還受了嚴重內傷。
祝六也差不多,甚至帶著幾分平和笑容,也就右手夾著竹板固定掛在脖子上,看起來有點狼狽。
許不令站起身來,抬手行了個禮:
“兩位前輩不用起身,這里距離馬鬃嶺比較遠,北齊短時間內搜不到這里。”
厲寒生神色一直帶著幾分陰郁,也看不出太多表情,搖頭道:
“死不了,休不休息都一樣。如今東玥和北齊結盟的事兒已毀,吳王那邊得到消息,肯定不會再用打鷹樓的人,得盡快回去主持大局。”
厲寒生的打鷹樓,在戰亂四起的時候,拉起了一支起義軍隊伍,雖然只是尋常的農民軍,連鎧甲都配備不齊,但也算一股勢力。
這次來北齊前,厲寒生就已經安排好了后路,等毀壞兩國結盟后,被招安的起義軍重新起義,往山里一散攪亂東部四王大后方。
群龍不能無首,厲寒生作為打鷹樓之主,肯定要回去坐鎮。
不過昨天晚上才打完,今天就往回趕明顯太急了。
祝六搖了搖頭,看了廚房忙活的閨女一眼:
“消息要傳到江南再證實,需要些時間,今天大過年,不急這一兩天。”
許不令也是點頭:“磨刀不誤砍柴工,傷養好再出發也安穩些。”
厲寒生見此,倒也沒有拒絕。
北疆陳沖在外面站了一晚上崗,此時見大哥二哥醒了,扛著鐵槍走了進來。
在打鷹樓共事這么久,三人早已成了江湖兄弟,陳沖又是個天生的碎嘴子,此時非但沒說什么關切言語,遙遙還開口奚落起來了:
“看看,上次我在菩提島下面都說了,耍劍的除了好看沒半點用處,老厲這種赤手空拳的更是惱火,現在印證了吧?一場架打完,我和小許倆槍兵屁事兒沒有,你們倆兵器不行給人打了個半死不活,早聽我的改練槍多好。”
厲寒生話很少,基本上不搭理陳沖。
祝六則更江湖一些,當場就嘲諷了回去:
“我和老厲兵器不行又如何?快被打死了有女婿過來救駕,你可沒這福氣,死了連個給你燒紙的都沒有。”
“嘿——”
面對祝六這不講武德的錘法,陳沖頓時惱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