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紅鸞靠在許不令的肩膀上,逼著雙眸輕聲呢喃,隨著夜色漸深,話語慢慢停下,變為了輕柔的呼吸。
從見到許不令的第一天起,陸紅鸞的夜晚,腦海里便只有一個人的影子,無論是睡前還是夢里,總是在腦中反反復復地想著、思念著。
曾經數次午夜夢回,外面雨蕭蕭、枕邊空落落,只有她一個在深閨里望著畫像發呆的女人。
而這次,陸紅鸞在深夜睜開了雙眸,男子的側顏擋住了畫像,呼吸平穩地熟睡,察覺她醒來后,偏頭望了一眼。
四目相對,并無言語。
陸紅鸞抿了抿嘴,把臉頰貼在肩膀上,重新合上了雙眸。
這一覺,睡得很甜……
-----
早春的雨,細膩如酥。
雨打芭蕉的沙沙輕響中,相鄰的兩棟小院都安靜下來,但其中居住的女子,今晚多半都是不眠人。
鐘離玖玖躺在床榻上,衣襟里蹲著兩個多月未見的小鳥鳥;寧玉合躺在身側,閉目凝神呼吸均勻。
陸紅鸞有了身孕,連湘兒都知道讓許不令多陪著,她們倆自然不會跑去爭搶。為了防止對方亂來跑去吃獨食,兩個死對頭竟然睡在一起互相提防。看似都已經熟睡,實則一有風吹草動,都會睜開雙眸,滿是懷疑地對視一眼。
而隔壁的院落里,燈火徹夜未熄。
蕭湘兒本就是夜貓子,獨自坐在臨湖窗口的書桌前,借著一盞青燈,認真打磨著剛剛做好的腰鈴。
窗外是波瀾陣陣的湖面,水榭也近在眼前,甚至能隱約聽到房間里男女的輕聲細語。
蕭湘兒側耳聆聽著,獨坐到深夜。
許不令今晚要好好陪著紅鸞,她沒必要坐在這里等著,只要躺回去睡覺,眼睛一閉一睜,就能見到許不令。
可此時此刻,她又哪里睡得著呢。
蕭湘兒和許不令相識不算最早,但肯定是付出最多的一個。
在喜歡上許不令之后,蕭湘兒義無反顧為許不令解毒,當時舍棄了一切倫理道德、家風祖訓,用以命換命的決然,用女兒家最珍貴的東西,救了許不令。
如果當時沒出意外,她可能生前生后都會背上永世不得翻身的罵名,而許不令當時沒有給她任何承諾,她也不知道未來會怎樣,可還是毫不猶豫地去做了。
無路可走時的雪中送炭,遠勝于富貴時的錦上添花。
論喜歡,誰有她喜歡?
可能有,但別人沒有給許不令雪中送炭的機會了,從她給許不令解毒的那一天起,許不令便破繭成龍,再也不用讓身邊女子為其舍身赴死,所以她永遠是唯一的。
不過,蕭湘兒也從不計較這些,待在深宮十年,她已經看透了帝王世家的種種,皇后太后都當過,把一個女人能拿到的名分全拿了,也看不上那些爭寵吃醋的事兒。
她想要的,只是下半輩子,能和喜歡的男人,手牽著手漫步街頭,她舔舔嘴唇,男人就知道遞過來一串糖葫蘆,僅此而已。
當然,如果能眨眨眼睛,男人就知道讓她翻白眼,那就更好了……
蕭湘兒坐在桌前,思緒不知不覺開始跑偏,身體也有點不聽使喚,心煩意亂加胸悶,有點想跑進水榭里湊熱鬧。
但猶豫了片刻,蕭湘兒還是忍住了,畢竟下半輩子長著,有的是時間。
蕭湘兒在窗前望了片刻,實在有點心慌,為了掃開心中亂七八糟的想法,起身開始收拾起尾巴、鈴鐺、金鵪鶉蛋等等物件,整整齊齊放在小箱子里后,躺在了床榻上,摩挲著手里的紅木小牌,按照‘正’字的筆畫,回憶著上面所代表的經歷。
透過承載兩人感情歷程的紅木小牌,能體會到她刻下每一筆時的心境。
最開始的幾筆,蕭湘兒是滿心決然,還有聽到‘一百次’后的生無可戀。
之后也不知是心如死灰還是逆來順受,感覺要淡一些。
再然后就是習慣了,還有點喜歡那種感覺,刻的時候一直在逃避現實,安慰自己這是‘解毒’。
一百次快滿的時候,就是惜字如金了,滿腦子都想著‘怎么這么快就滿了,以后該怎么辦呀’,還好許不令想出了個餿主意,還她一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