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湖畔,手持折扇的南北書生,立在甲板游廊之上,對著滿湖春景談笑,但目光大半流連在遠處滿載女眷的船只上。
對面也不乏舉著紙傘的千金小姐,假借欣賞美景,大眼睛偷偷摸摸在船上轉悠,看著早已暗定終身的意中人。
許不令手持折扇,帶著松玉芙走上畫舫,并沒有往人多的地方擠,而是來到了船樓側面的廊道中,從窗口看著里面的情況。
大廳里數十個書生郎,分成幾波圍聚,中間擺著書案,上面也坐了幾個蕭陸兩家的長輩,拿著詩稿仔細品鑒。
松玉芙躲在許不令的身后,興致勃勃打量片刻,目光又放在了許不令的玉骨折扇上:
“相公,這扇子你從哪兒找的?正面‘我是好人’,背面‘為所欲為’,好生古怪。”
“護衛在湖邊隨手買的,看起來還是件兒古玩,可能是前朝某個浪蕩子隨手寫的吧。”
許不令低頭看了眼折扇,目光又放到了大廳里。
隨著重要人物到齊后,幾艘船也相繼離開湖岸,開始游湖。這艘畫舫是文人包下的,和世家聚會的并非一波,彼此沒走在一起。
畫舫大廳里,除開登臺作賦的才子,周圍也圍滿了廬州當地過來看熱鬧的書生小姐。
許不令昨天婚宴,加上江南局勢趨于穩定,這些個書生顯然是想拍馬屁,都在作賀詞,要么恭喜肅王世子新婚燕爾,要么贊頌西涼軍軍威、慶祝江南收復在即,拐彎抹角的馬屁詩,聽得許不令都有點臉紅。
松玉芙眼巴巴瞅了小半個時辰,只覺全是糟粕,和許不令那些詩詞云泥之別,漸漸就沒了興趣,目光又在人群中徘徊,看了幾眼后,忽然指向一處:
“相公,蕭庭好像在那里。”
許不令順著手指望去,卻見一襲書生袍的蕭庭,手持折扇坐在大廳角落的椅子上,旁邊還坐了個穿著襦裙的小姑娘,兩人偏著頭竊竊私語,光看模樣就知道在吹牛。
許不令皺了皺眉,他還以為蕭庭在那邊的大船上結交各大家主,沒想到竟然翹班跑了這邊混跡,身邊還帶著個十二三的小丫頭,這也下得去手?
許不令作為姑父,見狀肯定不能不管,當下帶著松玉芙,從船樓外繞道,偷偷摸摸地來到了大廳角落的窗口偷聽。
松玉芙來到窗外后,就把耳朵貼在窗戶上。許不令則擋住小媳婦,手持玉骨折扇做出看風景的架勢,也在側耳傾聽。
窗戶里,蕭庭賊兮兮的小聲嘀咕很明顯:
“……丫頭,以前來過詩會沒有?”
“沒有,以前在岳陽的時候,在岸上瞧見過,好熱鬧。”
“那是自然。當年在長安城的時候,叔叔可是各大詩會的常客,管他王侯將相、才子佳人,見了叔叔都得叫一聲‘蕭大才子’……”
“那你怎么不上去啊?”
“……”
松玉芙聽到這里,回頭湊到許不令耳邊,小聲道:
“蕭庭來的太倉促,肯定忘記買詩了,哪里敢上去。”
許不令點頭笑了下,此時才發現,坐在蕭庭跟前的是孟花的閨女,而蕭庭憋了片刻后,聲音繼續傳來:
“晚上回去后,你娘要是問你去哪兒了,你就說叔叔帶你參加詩會,叔叔在詩會上力壓群雄、無人能擋,好多人都驚為天人,還有不少小姐暈倒了……”
“你連臺子都不敢上去……”
“誒誒誒,不能這么說啊。這么說,你娘以后就不讓叔叔帶你出來見世面了,不帶你出來,叔叔怎么去你家找你娘學武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