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不令聞言臉色微微一變,轉眼看向人群:
“小桃花呢?”
“她……”
陳思凝轉過頭來,正想叫小桃花過來,可黑壓壓的護衛中,哪還有小桃花的身影……
------
蒼穹之上,暴雨逐漸化為小雨。
濕潤雨珠落在臉龐上,左清秋毫無反應,只是閉著雙眼感受周邊,等待著與天地融為一體的那一刻,也在享受這放下一切、人生最后時刻的安寧。
只是,許不令剛剛離去沒多久,斷壁殘垣之間,便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和女孩驚慌失措的呼喚:
“師父?師父!”
左清秋睜開了眼睛,側目看去,一襲襦裙的小桃花,丟掉了手中的油紙傘,快步跑來,尚未走到跟前,淚水已經從眼角滾了下來,有錯愕有憤怒,也有發自心底的惶恐。
小桃花躍入院子里,在左清秋身旁蹲下,想要抬手扶起左清秋:
“師父,你……大哥哥他……”
左清秋眼神恢復了往日那份長者的慈睦,微微抬起手,制止了小桃花的動作,柔聲道:
“左邊,你怎么來了?”
“我……”
小桃花眼神滿是哀意,聲音哽咽,哪里說得出話來。
左清秋輕輕搖頭,勾起嘴角笑了下:
“習武一生,能酣暢淋漓的打一場,此生無憾;謀劃一生,死前可見太平之兆,心結亦解。沒有什么可傷心的,別哭了。”
小桃花抿了抿嘴,跟隨左清秋幾年,早已經把左清秋當成了長輩親人,這番話基本明白意思,她又如何能理解?
“師父,你……你為什么要和大哥哥打架呀?說好了,不打了,以后到長安城,繼續為百姓開太平的……”
左清秋輕輕吸了口氣:
“師父是武人,心中自有一口‘舍我其誰’的傲氣,能得輸的心服口服,能死的堂堂正正,但不能心中憋著一口氣,碌碌無為過下半輩子。
許不令是個好人,師父與他之間,沒有誰對誰錯,只是彼此立場不同罷了。
今后天下太平,你當好好陪在他跟前,謹記為師教你的那些東西,耐心輔佐,莫要讓他走上了歪路。
權力這個東西,能遮蔽雙眼、迷亂人心,若無人在旁當一面鏡子,就和宋暨一樣,再好的人,也會慢慢變得不像個人……”
左清秋聲音和緩,臨死之前,依舊在認真教導著,他自己未能踐行的道理,希望徒弟能把左氏一族的理念,繼續傳承下去。
小桃花淚如雨下,似懂非懂聽著,先是點頭,可瞧見師父氣若游絲的模樣,又搖了搖頭:
“我武藝不好,盯不住,師父這么厲害,該你盯著他才是。”
“師父打贏了,自是能盯著他,這不是打輸了嘛。”
左清秋輕聲一嘆,轉眼看向小桃花:
“方才與許不令一戰,師父也摸清了他的底細,和師父一樣,不過是一介凡人罷了。
你身懷天縱之才,不在許不令之下,只要潛心習武,很快就能追上他、超過他。
你既然把我當師父,就得謹記我左氏一族的傳承,有公無私、有國無己,凡事以天下百姓為己任,切不可像為師一樣,為了一記勝負私心,站在天下的對立面。”
小桃花聽著師父諄諄教導,抿了抿嘴,言語滿是不舍:
“師父走了,我和誰學習武藝?師父不教我,我一輩子都趕不上大哥哥,怎么盯著他?”
左清秋沉默了下,抬眼望向北方:
“幽州菩提島,你祖師爺曾在哪里隱居,畢生所學都留在哪里。你若真想潛心習武,可以去哪里看看,以你的天賦,應該很快就記住了。其實,為師也想看看,你把許不令打趴下的樣子,只可惜沒機會了。”
小桃花抽了抽鼻子,蹲在旁邊,不知該何去何從。
左清秋看著眼前的徒弟,輕輕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