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不對頭?”劉錡心里暗驚,但不動聲色地問道。
“你要我細說我也說不上來,可就是感覺不對頭。”王大道。他是個粗人,沒讀過書甚至不識字,但憑借這么多年打仗的直覺,就覺得不對勁。
劉錡一時也不知該說甚,過了一會兒才道:“王旅帥且寬心。王節度使、李將軍與畢將軍等人也都是打老了仗的,應當也察覺不對勁了,說不定也已經想出葛邏祿人為何如此。咱們不用多想。”
“劉別將這樣說,我就放心了。”王大一聽也對,他今年不到四十,打了二十年的仗都能察覺,諸位將領比他征戰時間更長的人數不勝數,必定也已經察覺到了。想到這里,他不再擔心。
王大又和劉錡說了幾句話,打飯去了;但在他走后,劉錡的臉色卻嚴肅起來。他相信王節度使等人也能意識到問題,但這些日子他也聽聞了,王正見不是杰出統帥,未必能夠琢磨出緣故并針對性防備;李將軍、畢將軍等也都是勇武之將,于計謀上未必有過人之處。
但作為下品武將,就算擔心又有啥用?他若能猜出頓毘伽的想法,倒是可以向王節度使進言,猜不到也只是瞎擔心。他只能放下心思,也去打飯。
吃過晚飯,再陪著朱艮將所有嗢鹿州將士的帳篷巡視一番看著他們睡下后,劉錡也去休息。
因思慮較多,劉錡在床上折騰了半宿才睡下。第二日清早他被衛兵喚醒,披掛整齊要去招呼歸他指揮的將士。但他才走出營帳就見到朱艮急匆匆走過,看了他一眼卻未停下,直奔中軍而去。劉錡十分不解:‘往日他也在這里督促將士,怎今日如此匆忙趕去中軍?發生了何事?’
很快,他就知曉發生何事了。聽到傳言后,他立刻跑到營寨邊處,抬頭向外望去,就見到不計其數的葛邏祿人圍在營寨周圍,且與營寨只有二三里之距!
“葛邏祿人這是……”劉錡喃喃地說著。
頓毘伽真是想出了一個妙計。葛邏祿人離著唐軍大營只有二三里,唐軍不論步卒、騎卒均無法出營列陣,根本攻不得;雖他們也打不進大營,只能僵持,但葛邏祿人可以隨時從后方獲取補給,而唐軍只能吃營中的存糧,要不了幾日就會糧盡。
數萬精壯的成年男子,豈會等著餓死?那時軍營必亂。葛邏祿人等于不費一兵一卒,就能重創大唐精銳。若是一直到糧盡也想不出解圍的法子,這一戰會比怛羅斯之戰輸得更慘!
“一定要在糧盡前想出一個法子才好。”劉錡又自言自語了一句,隨即看向西面。為防被斷了水源,大營是依河而建,西面就是河流。而此時此刻,最好的法子就是搭建浮橋渡到河對岸,至于不能帶走的兵器、帳篷等只能丟給葛邏祿人了。
“但是,”他正想著,忽然一人持節度使寶劍來到營寨邊,大聲呼喝著令將領們返回本部,不得繼續在此圍觀,違者斬。劉錡只能倉皇逃走,還差點兒挨了那人的鞭子。
他回到嗢鹿州將士的帳篷附近,要找尋朱艮,卻得知他還在中軍并未回來。劉錡心知軍議尚未結束,意味著諸位將領尚未有解圍之策,依次撤到河對岸也未必容易。他不由得又開始琢磨如何解圍,至少全軍平安撤走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