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適吵嚷著又喝了幾杯,徹底醉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來。劉錡左右看了看,對李全道:“今天就到這里吧,明日我再找你吃酒。我送高書記回去。”
“不在這里把晚飯也吃了?”李全笑道。
“在這兒吃就控制不住想吃酒,我今日吃的不少,不能再吃酒了。”劉錡道。
“也對,不能多吃,吃醉了可不好。”李全說著,又看了一眼高適,確定他已經爛醉如泥,忽然正色對劉錡道:“劉郎,我要勸諫你一事。”
“怎用上了勸諫一詞?”劉錡笑道。
“我可不是在與你開玩笑。”李全道:“這事對你十分要緊,你可不要不當回事。”
“何事?”見他說的鄭重,劉錡也坐直了身子。
“你對待高書記,似乎太恭敬了些。”李全道:“我知曉高書記是岑公友人,在中原名氣不小,你敬著些也平常;但你也太恭敬了。”
高書記現下本職才是隴右節度使掌書記,大約等同五六品的官職;加銜是西平郡長史,也才從五品上。你升了下府果毅,就是從六品下。他雖然官比你略大,但也都是中品官員,又不是本衙門的上官,這樣恭敬做甚?你已是六品官,還想著得到舉薦書去中原游歷不成?”
“再說以后的前途。派一個掌書記出使大食,擺明了朝廷不在意大食人,返回京師也沒甚底功勞,多半仍去做掌書記;而你前有王節度使臨終舉薦,后有封副使青睞,雖一時不可能再升官,但將來前途坦蕩,再有三五年就比高書記官大了。你同樣不必這樣恭敬。
況且這樣做也不僅是鬧笑話,還會讓人以為你這個人沒上沒下,不懂官場規矩,封副使以后提拔你也會三思而行。總而言之,劉郎,你對待高書記平常些為好。”
“多謝十七郎。”劉錡忽然起身對李全行禮道。
“這是作甚?”李全也有些慌亂。
“十七郎一番話讓我茅塞頓開,若無你的勸說,我或許就釀成大錯而不自知,當然要行禮。”劉錡道。
聽了李全的話,他忽然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那個小小的、不被人在意的參軍事甚至士卒了,他已經是大唐中品官員了!’
雖然他早已知曉自己是中品官員,但驟然得到提拔,從成為假別將起又始終沒怎么和同級別的官員交往,使得他待人接物下意識仍然按照做參軍事時的做派。
對上一般官階低的人還罷了,人家最多說他平易近人,但他恰好又與高適長時間相處。他雖然嘴上說著不再在乎甚名人,但見到高適這樣的后世著名詩人仍然不自覺矮一頭,比對待原來的上官還要恭敬得多,這就令人看了十分別扭。
正如李全所說的,被人笑話也就罷了,對他在官場上也有礙。若無李全提醒,過去很長時間他才能意識到這個問題,而到那時或許已經耽誤一兩個在封常清心里記功的機會了。
想到這里,劉錡又對李全行了一禮。李全忙扶起他,笑道:“你既然拿我當朋友,這難道不是朋友間該做的嗎?”
“你說得對,是我生分了。”劉錡頓時明白過來,也笑道:“明日正午還是這家酒肆,我請你吃酒。”
“別,明日正該我做東道。后日,后日你請我吃酒吧。”李全又道。
“一言為定!”劉錡與他拍掌大笑。
“你們在笑甚?”這時巴特早已停止演奏來招呼客人,丹妮婭正好將一桌客人要的下酒菜送過去,聽到大笑,仗著二人平素對自己很友善,出言問道。
“沒甚,只是說明日午時或后日午時定下在你家的酒肆吃酒。”劉錡道。
“這可太好了。”丹妮婭調皮地笑道:“奴一定恭候二位官人大駕!”
劉錡與李全又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