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聽到這話,阿爾斯冷嘆口氣,不再說話。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們雖算不上魚肉,卻也相差不遠,除盡力抓住所有能抓住的繩索或偽裝成繩索的稻草,又有甚辦法?
“我走了。”他也沒了再與頓毘伽說話的心思,轉身離開。他離開后,頓毘伽也從椅子上站起來,脫去外衣躺到床上睡覺。
但這一晚他睡得極不踏實。翻過來倒過去睡不著。不知怎的,他一直在琢磨阿爾斯冷嘆的那個‘唉’字。這個‘唉’字并無甚含義,只是阿爾斯冷對他們處境的一聲嘆息,卻讓他夜不能寐。過了許久,他才迷迷糊糊睡著。
也不知睡了多久,有人在他身旁喚道:“葉護!葉護!”頓毘伽醒過來,睜開惺忪的眼睛仔細瞧了幾眼見是自己護衛在叫,出言問道:“現下甚時辰了?我睡過了?”
“葉護,現下才是卯時初,天還沒亮。可是,并波悉林派人傳葉護去他帳篷。”護衛說道。
“并波悉林派人來傳我?”聽到這話,頓毘伽完全清醒過來,又問道:“來人可說了因何事傳我?”
“并未。”護衛搖頭:“我小心招待來人,又客氣詢問并波悉林有何事要見葉護;但來人一句話不肯多說。”
“把外衣給我拿過來。”頓毘伽躺在床上琢磨片刻,坐起來吩咐道。
“葉護,你要去見并波悉林?”
“自然是去見。”
“葉護,還是推絕了吧。大食人這兩日對咱們極差,并波悉林要見葉護指不定想說甚,說不準是鴻門宴呢。”護衛勸道。
“你真是長進了,都知道唐人的典故鴻門宴了。”頓毘伽卻笑道。
“葉護!”護衛見頓毘伽對他的話似乎不以為然,著急地說道:“大食人就是一群毫無規矩的豺狼,啥都做得出來。
咱們還是重新投靠唐國吧,唐國雖然也不是好相與的,但講規矩,只要遵從他們那一套規矩就不會為難咱們。哪怕要付出巨大代價,咱們也最好重新投靠唐國。”
聽到護衛這番話,頓毘伽臉上的笑容消失,變得嚴肅起來,同他說道:“你以為事到如今,我不后悔,我不想重新投靠唐國?
但咱們能輕易投靠唐國么?就算付出巨大代價后并波悉林允許咱們走,伊麗河谷以西仍被大食人控制,咱們豈能立刻投靠唐國?”
“那怎么辦?”護衛又焦急地問道。
“只能先去見見并波悉林。我料想他這次見我會提起此事,我和他商量一番,爭取用最小代價撤走。”
‘或許要留下一些部族勇士給他們做民伕,但只要大多數人都能撤走,也是值得的。’他心里還想著,但沒有說出來,穿好外衣帶領兩個護衛離開營寨。
這時太陽還在地平線以下,地面一片黑暗。因柴火、油料不足整座大軍營連火盆、火把都不多,很多地方只能靠月光照明。并波悉林派來的人手里舉著火把在前領路,頓毘伽與兩個護衛跟在后面。
一路上,頓毘伽影影綽綽瞧見有人在黑暗中行走,甚至聽到整齊的腳步聲,至少數百人正在行走。頓毘伽心里驚訝:‘天還沒亮調兵作甚?’卻也沒有十分在意,略微思索后就放下了。
走了一會兒,他來到并波悉林所在的營寨。駐扎在這里的是大食軍現下最精銳、編制也最完整的幾個千人隊,由并波悉林親自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