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還在下著。
江柳與徐文耀面對面坐在書房里。
倆人中間有一只火盆。
火盆里的火苗躥騰著,房間被烘烤到暖融融的。
徐文耀起身走到窗口。
推開窗子,一股冷風卷了進來。
望著窗外,他說了句:“這場雪也不知道得下到什么時候。”
“下兩天了?”江柳明知故問。
“是啊。”徐文耀說道:“最近這幾年,天氣反常的很。到了冬天,有時會連天大雪,鬧的路都沒法子走。”
“到了冬天,不在家里烤火,還往外跑什么?”江柳笑著說:“老百姓和我們不一樣。我們一年四季都要往外出,他們可以在冬季,選擇不用出門。”
徐文耀點頭:“大興的百姓,到了冬季確實沒什么事情可做。田不用耕,地不用種。家里有作坊的,只要在房里就可以把事情做了,等到來年春天,再給賣出去。至于那些開門營業的店鋪,有沒有生意,好似冬天也不打緊。”
他問江柳:“裘子康若是果真愿意投效,都督打算要他做什么?”
“帶兵打仗,還能要他做什么?”江柳笑著問:“難不成要他去走關系,疏通路子?”
徐文耀也笑了:“讓他去疏通路子?只怕路會越走越窄。”
“最近你多跟我走動。”江柳吩咐:“以后有些路子,需要你去疏通。”
“我?”徐文耀一愣:“我也不成,要是懂得疏通路子,不至于到現在還留在皇宮,做個侍衛把總。”
“那是以前沒人給你路子疏通。”江柳笑著說:“雖然跟我的日子不長,你的能耐,我卻看的到。”
徐文耀沒再吭聲。
他確實可以做得來這些事情。
江柳說的也沒錯。
以前還真沒人給過他路子。
祖輩是開國功臣,到了他這一代,家道已經沒落。
他若再不做點什么,再過兩代人,必將徹底離開大梁官場,成為普通百姓。
“雖不知道能否做得來,我會竭盡所能。”徐文耀回道:“希望不會讓都督失望。”
江柳微微笑著,沒有應聲。
他提起火盆上懸掛的銅壺:“來嘗嘗安茶,我覺得煮著,比泡著更香甜。”
“安茶?”徐文耀詫異:“怎么沒有聽過?”
“又叫六保茶,也叫老六安,茶名取自一個安字。”江柳笑著說:“我們平日飲的茶,都是提神,它則不然。他的作用是安神,可以讓人心境安寧。”
“還有這種功效。”徐文耀地位不高,品過的茶當然不多,回到江柳對面坐下:“我真得嘗嘗。”
江柳為他斟了一杯:“我淘換來的,只有十年的老茶。要是能有二十年的,那才叫好。”
茶葉,大多只能存放幾個月。最多兩三年。
過了那么久的日子,茶味會逐漸變淡。
徐文耀倒是聽說過,世上有越陳越香的茶,卻從來沒有品嘗過。
端起茶杯,他飲了一口,不住的點頭:“都督的茶,果真很香。”
“我這人,不好酒。”江柳飲了口茶,對徐文耀說:“偶爾飲一些,卻不喜歡醉了的滋味。醉酒后,不僅難受,還會無法思考。茶卻是個好東西。它可以讓人更加清醒,有助于思考。”
徐文耀笑著說:“大興朝廷,肯定有不少人希望都督飲酒。”
“哦?”江柳問他:“為什么?”
“都督醉酒,無力思考,那些人日子可不就過的安穩了?”徐文耀回了一句。
江柳哈哈大笑:“你的意思,我經常給旁人挖坑。人生何處不是坑,不是挖坑就是跳。你愿意挖坑給別人跳,還是別人挖坑給你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