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子康來的時候,頭發胡子亂糟糟的,渾身散發著難聞的味道,臟兮兮邋遢的很。
沐浴后,換了身寶藍色的錦緞華服,發髻梳正,像尊鐵塔一樣站在書房門外,倒有了幾分將軍的威風。
江柳吩咐仆人,把裘子康領進屋。
徐文耀與他相向而坐,倆人各自捧著一杯茶,好似友人閑聊一樣。
做了多年將軍,官僚見過不少,裘子康從沒見過與下屬面對面坐著的。
走進書房,他滿臉疑惑。
江柳看向他,嘴角浮起一抹笑意:“裘將軍捯飭一下,與剛才還真是判若兩人。”
裘子康拱手一禮,也在打量江柳。
他不相信,眼前這位少年,沒有憑借裙帶關系,可以做到昭勇將軍。
“裘將軍,坐。”江柳請他坐下。
“我已不是將軍。”裘子康回道:“一介白丁,不敢在將軍面前坐。”
“是不是將軍,還不是我一句話?”江柳笑容很輕浮,然裘子康頓時有種這位將軍不太靠得住的感覺。
他問江柳:“敢問將軍,出身哪一家名門望族?”
“鄉野草民出身,歷任青衣備身、青衣衛、青衣衛小旗、總旗、百總,南堂掌班,金刀侍衛把總,大內侍衛都督。”江柳笑著問:“裘將軍還有什么要問?”
裘子康滿臉不可思議。
草民出身?
青衣備身?
那些可都是低賤到極致的身份,江柳說出來,居然沒有半點不自在。
“都督并非名門望族出身。”徐文耀笑著問:“裘將軍怎么如此吃驚?”
“敢問將軍貴庚?”裘子康又問。
“虛齡十九。”江柳問他:“將軍認為我這個年紀,不該被封為昭勇將軍?”
“確實是。”裘子康毫不避諱的說:“將軍沒有背景,年紀輕輕可以坐到這個位置,是讓人想不明白。”
“是不是很不爽?”江柳笑的更燦爛:“你領軍多年,歷經大小戰事百十場,也只是個從三品安遠將軍。我沒帶過一天兵,從未立下尺寸之功,偏偏做了正三品昭勇將軍。”
“確實。”裘子康回道:“我是很不爽。”
“知道為什么不?”江柳笑著問他。
裘子康搖頭。
“因為你蠢!”江柳說道:“蠢到極致,讓人無力多說。”
被江柳罵了句“蠢”,裘子康臉色頓時不太好看。
他問江柳:“我帶兵多年,不曾有過敗績,哪里愚蠢?還請都督明示!”
“征伐沙場,不曾有敗,是你保命的本錢。”江柳問道:“要不是有這些,你認為能活到如今?”
裘子康并不蠢,他當然明白,可以活到如今,確實與當初立下的功勞有著割舍不開的關系。
徐文耀已經和裘子康說過,江柳有招攬的意思。
本以為會被以禮相待,哪想到江柳卻上來就說他蠢。
江柳不按套路來,讓裘子康不知道該怎么接下去。
他本來的打算,是江柳以禮相待,誠心誠意相邀,他則端端架子,說幾句不太中聽的話,以此奠定將來的地位。
誠心相邀的人,江柳以后怎么可能虧待?
裘子康沒想到,江柳偏偏不按照他設想的那樣來。